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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如此多娇(195)+番外

沈雁来没说话,宁多福道:“齐山长,御前不得失仪,且铭记于心。”

他说着话,推开了雅室的雕花门扉,萧铭修正坐在露台上的藤椅里,边摇晃边饮茶。

那姿态随意极了,仿佛他只是在悠闲赏景,屋里再无旁人一般。

齐琛微微一愣,跟着宁多福轻手轻脚行至近前,只听宁多福轻声细语回:“陛下,齐山长到了。”

萧铭修放下茶杯,扭头望了过来。

他明明只是个二十几许的青年人,可那眼神里幽深晦涩却叫人不敢直视,齐琛立即跪了下来,给他行过大礼:“草民齐琛,参见陛下。”

萧铭修对宁多福动了动手指,宁多福便道:“平身。”

等齐琛站稳了,萧铭修便道:“齐先生,坐下说话。”

他尊称齐琛一声先生,已经很给他面子了,齐琛当即便小心翼翼坐到藤椅上,根本不敢靠那柔软的椅背。

宁多福把茶点给萧铭修摆好,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雅室里只剩两人。

萧铭修看了一会儿雨幕,才对齐琛说:“朕小时候便不喜下雨,每当阴雨连连,从外五所走到上书房读书,总会弄湿靴子和衣袍,一整天都不舒坦。”

齐琛其实是相当紧张的,便是他在家中运筹帷幄,在青山书院说一不二,这也是他头一次进京面圣,见的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新帝王。

常言道民见官抖一抖,他官见得多了,可最大的这一个却从未见过。

到现在他还没抖,已经相当泰然自若了。

即便是这样,他也想了一会儿才接上话:“草民早就听闻皇家读书最是辛苦,皇子公主们日日都不曾倦怠,每年只有生辰和除夕两日可以休息,确实很是艰辛。”

生长于皇家,天生便是金枝玉叶,但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行。就像萧铭修这般,从小到大,就是生病也不能停了课业,他如今的学识见识远超同龄青年,甚至许多年长大臣也是自愧弗如。

萧铭修终于抬起头,看向齐琛。

“你知道,朕为何传召你入京?”萧铭修问。

齐琛其实多少猜到了一些,可当着萧铭修的面,他却实在无法说出口:“草民……不知。”

萧铭修轻声笑了:“好一个不知。”

“那你,也是不想要你女儿的命了。”萧铭修把茶杯放回桌上,淡淡道。

齐琛心里一惊,面上却也还能端得住,他这回是再也不敢坐了,只得起身跪了下去:“草民确实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萧铭修侧过身,靠在藤椅一侧低头看着他,就那么一眼,齐琛都觉得脖颈处冰冷刺骨,仿佛是被冰凌扎了几下,疼得他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

“你的女儿,齐家的长女,宫中的贤妃,在前几日的宫宴上公然下毒药谋害皇妃和皇嗣,齐先生,你怎么看?”

听到这,齐琛撑着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散了,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卑微得仿佛地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不停颤抖起来。

“草民,草民不信贤妃娘娘会做如此,如此忤逆失德之事。”他颤抖着,还在为贤妃辩解。

萧铭修冷笑一声,把手边的折子一股脑甩到地上:“你自己看看,你跟贤妃的往来书信可都还在,贤妃是个孝顺女儿,舍不得烧毁父亲的亲笔信。”

有齐琛这一封封家书,有贤妃宫中宫人的供述和药底,贤妃谋害皇嗣皇妃的罪名是再也无法洗清。且贤妃这次中毒太深,让她至今都没有苏醒过来,也无从去辩驳清白了。

不过这些,齐琛是一概不知的。

因为此,萧铭修才不那么着急,他用贤妃的命请来了从不愿下山一步的齐琛,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困扰他多年的朋党之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面一见,他反而觉得此人不过如此。

有那么一瞬间,他只觉得肩膀突然一轻,那些压在他身上的负担和重担全部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有大彻大悟后的喜悦。

其实齐琛能暗中操控官场那么多年,靠的不是他一个人多老谋深算,靠的其实是最浅显的人心。出入官场,人人都想找一个厉害的靠山,依附同窗、上峰、同乡可以让他们的路走得更平顺,所以也就没人愿意实打实在干出一番事业,真正靠造福一方百姓高升。

日子久了,这种人会越来越多。

不是齐琛操控朝臣,其实是朝臣操控了他,齐家和青山书院,不过是他们少走弯路的借口而已。

想明白这些,萧铭修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他对齐琛道:“贤妃入宫以来屡犯重罪,实在罪无可恕。”

齐琛的脸涨得通红,他不敢去看那些书信,却给萧铭修磕了一个头:“草民,愿将功赎罪,求陛下饶贤妃娘娘一命。”

萧铭修无声舒了口气,他转头望向天际。

正值雨停,金乌从云朵中钻出来,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

眨眼间,雨过天晴。

作者有话要说:崽:感觉父皇不是很高兴,慌脏ORZ

父皇:所以你要好好表现,懂?

崽:懂……懂吧……?

第155章

贤妃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特别疲惫。

她浑身都很难受,仿佛大病一场一般,整个人都是虚脱的。此刻的她腰酸背疼,胃里一阵火烧似得疼,手脚也酸软没有力气。

她安静地躺了很久,直到觉察出寝殿里不太熟悉的竹墨味道,才渐渐回过神来。

贤妃张了张嘴,想叫贴身大宫人进来伺候她,可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能说出半句话。嗓子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她没办法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这个地步,贤妃才略有些慌乱起来。

这到底是哪里?她又怎么了?此时此刻,她脑中乱成一团,平日里的冷静早就随风而去,留给她的只有惊慌失措。

贤妃深吸口气,她咬紧牙冠,使劲动了动手指,才撑着自己坐起身来。

帐幔里是一片昏暗,厚重的床幔遮挡住了外面的光,让她看不清床里的一切。可即便如此,她也很清楚,这里既不是玉泉山庄的百花楼,也不是长信宫中的绯烟宫,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任何地方。

再说,那竹墨的味道那么刺鼻,那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贤妃细细摸着手掌之下的被褥,那手感粗糙僵硬,也全不是她最熟悉的丝棉锦被。

她一定出了什么事,贤妃使劲压下心里的慌乱,深吸口气,想要撑着自己挪到床边。然而令她吃惊的是,她努力了许久,却也一动都没动。

腰部以下的修长双腿仿佛灌了泥沙,她只能模糊感觉到它们沉甸甸的,一旦想要去操控它们,却比登天还难。

贤妃急得红了眼睛,她使了好大力气,才叫出一声:“啊!”

这一刻,她才听到自己低哑难听的嗓音,那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帐幔被猛地拉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惹得贤妃不由自主伸手捂住眼睛。

她又痛呼出声:“啊!”

似乎除了这个难听的单音,她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来人的嗓音很陌生,却也很轻柔,贤妃听对方叫自己:“小主,你可是醒了呢。”

小主?

贤妃愣了一下,她依然没有明白现在身处何处,可一贯的谨慎却让她逐渐清醒起来,脑子也不如刚才那般迟钝。

来人又道:“小主现在定很不舒服,嗓子也难过,奴婢端了药来,小主吃了就能好了。”

贤妃往后躲了躲,捂住嘴,表示自己不想吃。

这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光线,看清楚眼前人的面容,可这个二十几许的宫人她是从未见过的,也不知道对方为何叫自己小主。

可那宫人却一直笑眯眯看着她,完全不顾她的反抗把她拽到床边,还听她跟身后的人吩咐:“小主醒了,过来伺候小主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