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贵妃如此多娇(44)+番外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不说人人皆如此,可谁叫谢婉凝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读书人呢?哪怕是她亲生父亲,也谨守着读书人的规矩,冷眼看着她死去。

当年谢家那么多人,只有她大哥去瞧过她,也心里惦记她,可他到底还不是族长,能做的太有限了。

她舍弃家族,断了亲缘,不是为父母如何在琅琊立足,为的是家里唯一有点人情味的大哥。

回忆起前世,她总是心身俱疲,这时候的戒心是最低的,竟向萧铭修絮絮叨叨说起来:“当年在家中,我父亲一年到头跟我说不了几句话,哪怕是见了面,也不过请安问好,说说最近的课业就结束了。母亲管着我的生活,却不关心我这个人,每日从早上课到晚上,做绣品做的眼睛痛也不能歇,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罢休。”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谢婉凝低着头,看不见他眼眸里的寒意。

“这么一年熬过一年,我渐渐长大了,哪怕我离开家上了进京的马车,我父母亲都没关心过我一句‘凝儿是不是累了、饿了、病了’,他们从不在乎我是否高兴快乐,是否因为课业痛苦,是否在深夜里自问,别人家的父母也是如此吗?”

萧铭修心里头有说不出道不明的疼,他分辨不清,却又不想压下去。

“后来我长大了,也明白了,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只是谢氏族长的嫡长女,别的世家的嫡长女是什么样子,我就得是什么样子,甚至要比别人做的更好。”

难怪呢,她作为闺阁千金,除却女红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天文地理也样样都拿得出手。

想到她进宫时才十七岁,还是个柔弱的少女。

要学会这些,要付出怎样的艰辛?萧铭修作为皇子再清楚不过。

那是日复一日从不休息的努力换来的。

萧铭修只觉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涌上心头,他拍了拍谢婉凝的后背:“婉凝……”

谢婉凝却仿佛没听见,她低着头,用平稳的声音继续说:“陛下也知道,我刚入宫时体寒,养到今年才算好转,每每挂红时疼的难受,可我也不是天生就这样。”

萧铭修心里一紧。

只听谢婉凝平静道:“我记得那是十五岁的冬日,我来了月事不舒服,恰逢暴雪,便同母亲请假,说想休息一日不去族学。可我母亲说每个女人都如此,怎么能因这点小事就荒废学业?于是便直接派了马车,把我赶出了家门。”

“可没想到,雪天路滑,那马车也不知道怎么直接摔进尚未完全结冰的湖里,冰天雪地里,我就这么一投栽进冰水里。”

萧铭修眼中的寒意更胜了。

以前谢婉凝说这事,总是轻描淡写说“闺阁里没养好”,却不知还有如此隐情。

“冬日的湖水冷透人心,我一下子就昏了过去,等我被救上来回了家,就听有大夫同我母亲说这寒症可能不容易好了,”谢婉凝顿了顿,“您猜我母亲说什么?”

萧铭修低下头去,望进她湿漉漉的眼眸里。

谢婉凝眨巴眨巴眼睛,任凭泪水滑落脸颊:“她说人没死就好,谢家姑娘可不能娇气。”

这真不是娇气的事,萧铭修都知道她到了冬天就手脚冰凉,挂红时十天都缓不过来,能疼成这样,想必谢家没怎么用心诊治。

其实也不是不用心,只是有些药材昂贵,谢母始终觉得她太过娇气,没有花大心力给医治好。

直到她进了宫,还是萧铭修有心,特地吩咐太医全力给她医治,这才好转。

谢母嫌弃她娇气,可谁家的女儿不是千娇百宠,她已经够听话也够努力了,然而父母却还是觉得她不够好。

“什么样的千金才是最好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太累了,别人不娇惯我,我自己娇惯我自己。”

萧铭修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朕娇惯你。”

作者有话要说:陛下:凝儿真可怜,必须亲亲抱抱举高高,让她娇到一百岁!

朕娇惯你~朕浇灌你……哈哈哈哈 捂脸跑走!

第36章

听了这话,谢婉凝心里头简直是百感交集,她又是开心又是难过,脸上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叫萧铭修的心都要揪成一团。

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总之打心底里不愿意看她哭。

待把谢婉凝抱进怀里,他便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朕以前就够惯着你的,以后保证比现在更努力。”

谢婉凝头一回听他说这种话,不由“噗”的笑出声来。

“陛下,”她把头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陛下,臣妾恳求您,以后琅琊谢氏的事还请您得了空看顾一眼,我不想欠他们的。”

亲缘断绝,两不相欠,是最好的结果了。

萧铭修顺了顺她耳边的碎发,低头给了她一个轻柔到极致的吻:“好。”

谢婉凝把湿漉漉的脸往他常服上蹭:“我先谢过陛下。”

萧铭修从小就洁癖,不干不净的东西根本不爱碰,这会儿叫她蹭了一衣襟眼泪,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一种谢婉凝好可爱的错觉。

朕一定是疯了,他出神地想。

疯是疯了,人还得哄啊,一会儿再哭,他这身衣裳就不用要了。

萧铭修只得不停给她顺气,佯装生气道:“朕费这么大劲儿,淑妃娘娘说了谢就完事了,实在太无诚意啊……”

谢婉凝一顿,思路立即就被带走了。过一小会儿,她抬头小心张望萧铭修,却见他脸上带着笑,刚刚明显是在逗自己,不由略红了脸。

“肯定不能叫陛下白辛苦,”谢婉凝认真说,“臣妾给陛下做身常服吧?”

龙袍都是有定数的,规制复杂,图案繁琐,图样大多都是尚宫局留档,轻易不会随便乱做。但每一个皇帝喜好都是不同的,萧铭修就更喜欢简单些的,颜色也要求更素净,最好行走办公时不罗嗦,力求简洁。

他的常服不难做,照着他平日里最喜欢的玄色墨竹长衫做件颜色略有些不同的就行了,便是苏绣的墨竹她也能做得八九不离十,绝对不会叫人看出差别来。

萧铭修心里头一热。

刚才谢婉凝哭那一场,每一句话他都记在心里,瞧她平时也能看出来,若不是实在没事干,她绝对不爱动针线。

费眼累手,更耗精力。她对针线女红本就没什么喜欢心思,从小又被母亲逼着学,自然就更没有爱了。

她不爱做,却也愿意给他做。

打猎用的护臂,日常穿的袜子里衣,甚至头上的发带她都做了几条,每一条上面的绣纹都很精美。

这几日她好像也没闲着,好像是在给他做夏日里用的驱蚊香囊。

哪怕有些是他要的,可她做起来也没有不用心。

萧铭修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手帕,在她脸蛋上擦了擦:“行了行了,哪里要劳动你做常服,这一身做下来还不得累病了。这人情你先欠着朕的,以后朕想到了要什么,再跟你说。”

这感情好,谢婉凝也不是个喜欢纠缠过去的人,一听就笑了:“那臣妾再谢陛下。”

话说开,谢婉凝就高兴起来,她擦干净脸,就忍不住在回廊上玩闹起来。

萧铭修只看她在那高兴地笑,也跟着笑起来:“刚才还哭鼻子呢,这会儿就跟个小孩子似的玩去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旁边帮他换常服的沈雁来倒是会说话:“娘娘是赤子之心。”

萧铭修看了他一眼,倒也没反驳。

蓬莱仙景上一共就这么大点,谢婉凝转了两圈就腻了,回到花园中赏花。

萧铭修走在她身边,道:“你要是喜欢月季,景玉宫的后花园也可以拾掇起来,这花好活,到了明年春日就能开了。”

景玉宫已经被弄的够漂亮了,谢婉凝闻言只摇头:“不用费事修花园,栽几盆摆着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