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贵妃如此多娇(64)+番外

顺嫔的宫女们仿佛大梦初醒,这才从各地钻出来,七手八脚上前伺候她:“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谢婉凝目光紧紧盯着地面上那个血红木偶,猛地扭头看向宜妃,宜妃似乎吓住了,根本没来得及回神,她眼睛里的惊愕藏都藏不住,叫谢婉凝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知道为何,谢婉凝心里头略松了口气。

这时候,宜妃一定不能出事,陆首辅也不可以出事,谢婉凝出身地想。

然而还没等她缓和过来,顺嫔那就彻底乱了。一群宫人们围着她,里三层外三层遮挡得严严实实,谢婉凝和宜妃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却能听到那些话音。

只听顺嫔仿佛疯了一般,嘶声竭力喊着:“放过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干哑哀婉,仿佛杜鹃啼血一般,叫人心里头难受至极。

谢婉凝这会儿也顾不得避嫌,正想上前瞧瞧她,却听昕棠突然惊呼道:“娘娘,娘娘您醒醒啊!?”

这会儿不光谢婉凝,宜妃心里头都咯噔一声,暗道大事不妙。

听涛阁乱得不成样子,宫人们只会跟着急,昕棠急得满头大汗,只能先把晕倒的顺嫔扶到榻上,叫她躺得舒服一些。

谢婉凝当机立断叫来张之:“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你亲自去一趟畅春芳景,跟陛下说顺嫔惊厥昏迷,尚未清醒。”

这事安排完,她又对昕棠道:“你把这个木偶收进盒子里,谁都不许碰!”

说完刚松了口气,她才发现自己两颞一阵疼痛,连带着眼睛都有些酸涩,叫她睁不开眼。

在她旁边,宜妃也有些疲累地坐在椅子上,面色比之刚才更白了几分。

这都叫什么事!

她们刚刚在这里见证了顺嫔发疯到晕倒的整个过程,就已经陷了进来,走不能走,只能远远留在正殿里,半步都不能往偏殿凑。

绫惜见谢婉凝闭着眼睛,知道她现在一定不太舒坦。昨日奔波一路回到行宫,没来得及休息好就过来瞧顺嫔,这一下还闹出了事,想回去休息便不成了。

她冲冬雪打了个眼色,冬雪就把带着的斗篷取来,仔细给谢婉凝披上。

谢婉凝皱着眉摆了摆手:“没事。”

可她哪里又像是没事的样子,绫惜心里着急,看跟着宜妃的大宫人茯苓也皱着脸,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太不凑巧了。

顺嫔什么时候发疯不好,非要这时候发疯,这会儿如果只有娘娘一人在,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所幸宜妃今日来得早,她跟淑妃平日里关系平常,明显两个人不会联手,这事就好办多了。

从那个木偶滚落出来开始,一条看不见的线就在谢婉凝心里撕扯,这一刻,她仿佛看明白许多事,却又什么都不想知道。

因为事实的真相可能特别残酷又异常无情,她哪怕经历过那么多事,死而复生,轮回两世,事到如今却还是在心中保有那么些许天真和柔情。

可柔情刻骨,天真伤情,只有自己才能伤自己至深。

刚刚顺嫔叫着“放过我吧”的时候,她看的明明是镜子中的自己。

这一刻的听涛阁乱成一团却又平静如夜,正殿和偏殿成了两个世界,一面山河崩塌,一面海晏河清。

太医的到来打破了听涛阁的僵局,来者是李昔年和韩疏,一个是太医院院正,另一个精通妇儿分科,最擅保养孕妇之道。

谢婉凝见李昔年亲自过来,不由松了口气:“李院正,劳烦你辛苦一趟。刚顺嫔突然胡言乱语,后被惊吓导致惊厥,至今昏迷不醒,你等速去诊断医治,切不可耽误病症。”

她简单把事情说清,便看向宜妃。无论心里到底如何想,宜妃面上是真不敢叫顺嫔龙胎有恙,只听她简单道:“淑妃姐姐所言甚是,治病要紧。”

李昔年心里一紧,他匆匆看了一眼韩疏,领着他往偏殿行去。

所幸昕棠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已经叫宫人散开并各司其职,也叫她们收拾好偏殿摆设,又给顺嫔盖上薄薄都毯子并拆下发髻,还算有章法。

李昔年是太医,鼻子最是好用,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很淡都血腥味,往地下一看便是一条刺目的血痕,顿时有些惊慌:“这是……”

昕棠给他摆好凳子,又把顺嫔的手腕露出来,叫他诊脉:“那不是娘娘的血。”

李昔年面上一松,刚要放下心来,可随着手指搭在顺嫔胳膊上,他的心却又重新悬了起来。

顺嫔这是……

就在这时,萧铭修寒着一张脸,大踏步进了听涛阁。

谢婉凝和宜妃赶紧起身给他行礼,可萧铭修却根本没心思看她们两人,随意摆了摆手就进了偏殿。

谢婉凝只听他关切问:“到底如何?”

那声音满满都是怒意和急切,谢婉凝不知他是在关心顺嫔,还是担心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或者……两者兼有之。

这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对另一个女人如此关心。

这一瞬间,头痛欲裂。

谢婉凝觉得嘴里一阵发苦,仿佛刚吃了还未成熟的青桔子,又酸又涩的滋味在她心底蔓延开来,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如鲠在喉。

萧铭修压着火气,坐在偏殿里等太医回话。

因着在御汤池玩了几日,折子又堆了一摞,他这几日正抓紧处理政事,没成想就被请到听涛阁来。

他昨日熬到很晚,这会儿本就有些疲累,却因为顺嫔正怀着孩子不好发作,只能压着火气询问。

只是他实在也想不明白事情为何到了这个地步。他幼时早慧,对宫里事多少有些记忆,在他之后宫里又添了两位皇子,也照样很平静地诞生下来,根本没像顺嫔这般“惊天动地”。

他不是没安慰过她,也不是没关心过她,可她就是一意孤行。

他完全不知道她想要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只是看她这个样子,他的耐心便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再也无法生出更多的期盼和涟漪来。

但孩子毕竟是他自己的,这个小生命他盼了许久,折腾到现在却也依旧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愿望。

李昔年看萧铭修面色也很不好,心里头十分忐忑,但又确实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回陛下话,顺嫔娘娘是惊动了胎气,如今看着坐胎不稳,如果再这么下去……”

他后面的话实在也不敢说了,顺嫔这一胎原本就怀相不好,她人瘦,饮食也很挑剔,孩子自来就显了弱症。早先他就跟陛下禀报过,如果顺嫔好好养胎,说不定还能保下来,如今这般只怕是难了。

萧铭修微微有些愣神,他抬头看了面色苍白的顺嫔一眼,又淡淡把视线瞥到别处。

他早就做过父亲了,也知道自己身体康健,一个孩子养不成,总会有其他孩子能养好。可事到眼前,他心里还是有些郁痛。

自登基以来,前朝后宫都有诸多牵制,皇长子的到来会令局势大大缓解,可事到如今,这他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这孩子最终也没能留下。

那毕竟是自己的骨血,哪怕生下来孱弱,堂堂皇家还养不好一个孩子吗?

可这孩子的母亲,却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萧铭修看着她手指紧紧抓着床单,因为消瘦,手背上的青筋整条暴起,泛着不健康的阴影。

此时此刻,顺嫔到底是伤心还是恐惧,萧铭修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这个太后、朝臣和他都期盼着的孩子,可能留不了多久了。

顺嫔四个多月的身子,不仅没有显怀,反而比刚有孕时还要消瘦。她发了疯一般不肯回宫,到底是怕宫里的其他人,还是怕他跟太后呢?

萧铭修心里头又疼又冷,这一刻,他脑子里乱极了,什么都想不清楚。

只听李昔年又说:“陛下……小殿下脉息微弱,几乎到了听不出来的地步。顺嫔娘娘的身子骨也不健康,她思虑过重、饮食不丰,对养胎实在没有好处。如果再这样下去……大约过不了这个年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