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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143)

妇人努力回忆着什么,道:“我记得我刚从河间府回保定不久之后,是有人过来打听过你的事……”

傅慎时抬眉看去。

殷红豆追问:“打听了什么?”

妇人有些谨慎地道:“就是你出生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你被脐带缠着脖子,出生的时候奄奄一息慢慢没气儿,身子都发紫了,第二天竟又活过来的事……就打听了这个就走了。”

殷红豆心中一惊,又问:“此事可只有您知道?”

妇人点头说:“这事儿有些稀奇,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我回来之后出去洗衣裳,和同村的嫂子姑娘们都说过。来打听的人,就是从村里其他人口中知道的,后来又问过我……我就照实说了。”

殷红豆不禁捏了把冷汗,暗暗替妇人庆幸,亏得妇人“多嘴”说给全村人知道,否则妇人一家子就要死于非命!

她再问妇人:“我出生的时候,仗是不是已经打到此地来了?”

妇人答道:“仗是打这儿来了,你出生没多久,我们一家子也逃了。”

这就对上了,她是战乱的时候出生的,那时候村子不太平,各自忙着逃命,殷家换了孩子,旁人也轻易不会发现,殷家再一远逃,谁还知道殷红豆的身世?

傅慎时淡声问妇人,可知道那些人的来历,他的声音很轻很冷,不自觉就带着一股子压迫感。

妇人神态很畏缩地回话道:“像是真定口音……我们一家子逃难的时候,去过真定,后来去了河间府,所以分得出来真定的口音。”

这就都对得上了。

殷红豆瞧妇人紧张,便语气温和地问她:“您怎么又回老家来了呢?”

妇人和殷红豆说话就轻松多了,笑着道:“原是做小本生意,赋税重,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回来算了,家里有山有水,佃几亩田,好歹饿不死。”

殷红豆应了一声,也没多坐,又留下了一封银子,就走了。

妇人再三挽留,挽留不住,直把人送出老远,才回了家。

殷红豆一行人出了村子,赶往城里。

可以确定了,殷红豆不是殷家亲生的。

夭折的孩子再活过来,匪夷所思,定是殷母不知道从哪里换下了孩子。

殷红豆也明白了,难怪殷家人那般对待她,养了她五年,就把卖了做丫鬟,之后还不停地找“她”要银子。

混账人,做的混蛋的事。

傅慎时见殷红豆不说话,以为她迷茫和难过,就牵起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道:“说不定你父母还在世,以后你也是有爹娘疼爱的人了。”

殷红豆扯了个笑容,道:“……希望他们都在吧。”她笑容又淡了,道:“只是不知道,我一个姑娘家,即便是被人知道了出身,又为什么非要取我性命?我又不能继承家业,应该不是族亲所为。若是仇家……这样杀我一个遗孤,也太大费周章了。”

傅慎时捏紧了她的手,道:“不管是怎么回事,你跟在我身边,我没事,你就没事。”

奔波了这么久,殷红豆靠在傅慎时肩头,缓缓闭眼眯了会儿。

她私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她想和有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和傅慎时永远在一起,她不想离开他,她更舍不得将来看着他为她吃苦。

她能多捡一条性命就是老天眷顾,她奢侈地期望,老天再多眷顾她一些。

第115章

傅慎时和殷红豆从保定府回了京城的时候, 傅三就叫人传了信给他。

信上交代,长兴侯府里有了不好的流言,说傅慎时与良家女在一起, 丫鬟不是丫鬟, 妾不是妾, 无媒无聘的, 有伤风化。

长兴侯府刚从风口浪尖下来, 多少言官盯着呢,府外还有了别的传言, 有的说傅慎时未娶妻先纳妾,失了侯府颜面,这种指责倒是轻的, 还有人说傅慎时强抢民女。

此类流言蜚语,不一而足。

长兴侯的幕僚依他的性子, 有事不瞒他,他的身子骨本来就弱,一听传言,心里更不舒服,病了一场,最后还是秦氏和傅慎明去劝了, 说只是个忠婢放了她归良, 一时没处置妥当, 不至于被人捏住把柄, 长兴侯才稍有好转。

长兴侯也仅仅是当时言语有宽容而已, 着秦氏立刻去给傅慎时定一门亲事,不求门当户对,但求对方身世清白,乖顺温婉,便是小官家的庶出女记在嫡母名下教养的都行,这好歹也比一个丫鬟体面得多。

秦氏以夫为天,哪里敢不应?只不过她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与姜氏和三儿媳妇一起商量。

三太太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告诉了傅三,傅三便传给了傅慎时。

傅三知道傅慎时的性子,便在信中把厉害关系都说清楚了,傅慎时为了丫鬟终身不娶不要紧,但气病了父母,叛逆家族,这才是为世人所不容,最后不过是做一对阴间鸳鸯而已。

他让傅慎时乖乖依从家里的人意思,娶了个正头妻子放着,过三月再纳红豆为妾,坐享齐人之福,两全其美。

傅慎时见了信没有太大的感触,他撕了信,没给殷红豆瞧。

殷红豆不看信也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她面色郁郁,两人一起出生入死,真要分离,痛苦不亚于剥离骨肉。

她还是扯了个勉强的笑容,道:“顺其自然吧。”

傅慎时一把将殷红豆抱在他腿上,问她:“……先去寻你亲生父母再说。”

殷红豆小声地道:“要是我生父生母也和我养父母一样呢?”

傅慎时抓着她的手亲吻,道:“那你可愿意随我去天涯海角?”

殷红豆没法回答,她愿意跟他去,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没有孩子,孩子没有户籍,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读书、成亲,难道也要让孩子永远做这个朝代阴影下的人吗?

若他们带着孩子走投无路再求上侯府,那时面临的便不止是分开那么简单,家离妻散,谁也受不了这样的恶果。

殷红豆摸着自己的小腹,竟有些期盼地想,月事这么久不来,若她不能生育就好了,那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傅慎时也顺着殷红豆的手望过去,他睫毛半垂,抚着她的手背,道:“别胡思乱想……咱们从前不是说好了吗?”

殷红豆眼眶微红,道:“好,我知道了。”

才刚说完,殷红豆就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到大腿上,她连忙从傅慎时身上起来,果然见他干净的衣衫上,淡淡染了一片红色的痕迹。

傅慎时瞧了一眼衣摆,倒没往心里去,只抬头问她:“来了?”

殷红豆红着脸,一点头,作势要往房里跑,去找提前备好的月事带,她临跑前还有些不大好意思道:“一会儿再给你换件衣裳。”

傅慎时道:“我无妨,你先去处理你的。”

殷红豆愈发郁闷,第一次来这事儿,怎么正好就坐在他身上,还将他衣裳弄脏了。而且来了月事,胡御医说的大抵也就没错了,她不过是来迟了些,身体并没有什么异常。

殷红豆处理好月事的事,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又和时砚一起,替傅慎时也换了件衣裳。

两个人便只在房里,没出去了。

傅慎时同她道:“还是先查你身世。要害你的人势利不小,真定就那么大的一块地,黑白通吃的人,不难找,不过儿女之事,都是大家族里的私事,未必好找……且去试一试吧。”

殷红豆点了点头,问他:“你准备叫谁去查?那边的人既对我这般下功夫,若去打听这事,怕是会惊动别人,能悄悄地去找当地有名望的人帮忙就好了。”

傅慎时握着她的手,道:“索性咱们自己去查,反正那人也不知道你我还活着。我请二皇子替我引荐宁王,有他庇佑,不担心你我安危。待查清了事情,若合时宜,你也好早些认祖归宗,我便可以将你光明正大地娶回家。”

殷红豆心里多了一丝期待,道:“那便这样说定了。去了真定,侯府的事,你也要推辞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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