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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3)

潘氏领着婆子丫鬟进去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过了一刻钟左右,紫晴才出来唤殷红豆,道:“进来说话。”

殷红豆跟着穿过五间正上方的次间,进了内室,只见黄花梨卍字纹围架子床上靠坐一个面有病态,却不失雍容华贵的妇人,床边金丝锦织珊瑚地毯上站着两个随侍左右的丫鬟和两个婆子,还有两个衣裳华丽程度远高于丫鬟们的年轻妇人,端着药碗侍疾。

潘氏笑指着殷红豆道:“这就是那丫头,生的很好,性子敦厚。”

秦氏上下审视了殷红豆一眼,点了点头,道:“是个周正的丫头。”

按照傅慎时一贯的喜好,殷红豆绝对是合格的,秦氏心想,若她性子老实一些,想必不会很快就被厌弃,而且是府里知根知底的丫鬟,先对付上几日,把眼下这个节骨眼度过去再说。

殷红豆站在内室中央,见众人瞧着自己的眼神就跟打量物品一般,顿觉不对,又不敢乱反抗,怕被当做疯子一样抓起来,便朝紫晴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不是去二爷院里的吗?这妇人是谁?

紫晴笑望殷红豆,有些得意之色。

手掌心沁着冷汗,殷红豆明白过来,这般尊荣,在长兴侯府里,除了长兴侯夫人,还能有谁!

眼看着秦氏身边那么多人伺候,殷红豆可不认为她有机会过来凑热闹,那么……她是去伺候变态六爷傅慎时的???

明白过来的殷红豆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恐。

秦氏朝潘氏微微一笑,眼神里透出几分感激,道:“弟妹费心了,这个丫鬟我就收了。”

果然啊!这就是死变态他亲妈啊!

殷红豆气血上涌,两眼一抹黑,险些没昏过去,她到底是哪辈子造了孽啊!

潘氏以为殷红豆临到头上怕了,便示意了婆子一眼,那婆子不动声色地压住殷红豆的肩膀,缓声道:“傻丫头,还不谢恩?”

肩上顿时如负重千斤,殷红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双手撑在地上,双膝砸在地毯上,隐隐作痛。

潘氏分明是怕殷红豆反悔,有备而来。她笑吟吟道:“大嫂,我就说是个敦厚乖巧的吧。”

“……”

殷红豆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掌心,神他妈乖巧啊。

抬起头,殷红豆正欲分辩什么,力气奇大无比的婆子又来了一招“牛不喝水强按头”,她便又弯了腰,直接趴地上贴脸了。

潘氏笑道:“伺候老六是这丫鬟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看这丫头都感激得五体投地了,大嫂你只管好好养病,身体要紧。”

“……”

殷红豆嘴角直抽,五体投地真不是这么用的。但她也彻底明白了,当她不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时候,人权也随之消失了。

秦氏正为傅慎时的事焦头烂额,也确实伤透了心,便顾不得更多,觉得殷红豆还算可以,便挥了挥手,吩咐丫鬟道:“如意,下午把人送过去吧。”

就这样,殷红豆莫名其妙成了傅慎时的丫鬟,她乐观地想,根据那变态所作所为,就算保不住性命,至少保得住清白。

当天下午,殷红豆回二房收拾了包袱,顺带质问紫晴:“你为何不跟我说清楚,是去六爷房中伺候?”

对待将死之人,紫晴也懒得掩饰什么,冷笑道:“我早跟你说了,是替夫人分忧去的。咱们夫人可是老夫人正正经经的亲儿媳,可偏偏被大夫人压了一头,连主中馈的权利都没有。二老爷跟二爷又都为了你来找过夫人了,把你送去六爷那边做个人情,最合适不过。”

长兴侯府三房里,大房跟二房是嫡出的两房。但大老爷是老侯爷原配所出,已经承袭爵位,二老爷才是侯府如今的老夫人唯一的嫡子。

这些年来,宗妇秦氏主中馈,潘氏都插不上手。

近来傅慎时一事,令秦氏病倒,潘氏的机会终于来了,殷红豆不过是当了内宅之争的炮灰而已。

但炮灰,也是有尊严的!

殷红豆还打算再垂死挣扎一番。

第3章

死是不可能死的,认命也是不能认命的。

殷红豆决定到重霄院审时度势,多活一日算一日。即便那傅六是变态,难道变态就没有一点点良心吗?万一……真有呢?

收拾好东西,殷红豆便跟着丫鬟如意去了重霄院,让她感到悲哀的是,竟然只有同屋的一个丫鬟目送她。

算了算了,何苦拖累人,殷红豆潇洒地背着包袱走了。

离开怡和院,走了一刻多钟,殷红豆才到了地处偏僻的重霄院。

重霄院在侯府的东北角,紧邻一条巷子,隔壁又是一户人家,小巷不常有人通过,白天夜晚都宁静非常,此处实在是混吃等死的好位置。

如意把殷红豆带到重霄院里。院落不小,有上房和厢房,还有一间小厨房。院子中央摆着一块太湖石,西南方位靠墙的地方植了几棵花桃,这个季节,桃花开的正繁盛,一树粉白色夹杂的花朵,灿如霜雪,微风轻拂,喜鹊振翅,花瓣摇落,漱漱如雨,倒是一处好景致。

景虽美,但重霄院冷清的很,除了一个洒扫的粗使丫鬟,四处不见人。如今院里能贴身伺候的,也只有管事的廖妈妈跟一个小厮。

如意带了人来,廖妈妈听见动静,立刻迎了出来,她是傅慎时奶妈,刚到四十岁,梳着妇人髻,穿着体面,脸上有个酒窝,笑起来很慈和。

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话,如意交代了殷红豆的来历,视线便不经意地瞟过上房傅慎时住的屋子,似有问询之意。

廖妈妈轻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至今还不大说话,我也实在不知道六爷为何要惩戒那几个丫鬟。”话锋一转,她又问道:“大夫人现在可还好?”

缓缓摇首,如意道:“不大好,已经下不来床了。不过妈妈不要忧心,六爷这边好了,夫人自然就好了。”

廖妈妈颔首道:“你便不去见六爷了,快回去伺候吧,大夫人身边少不得人。”

应了一声,如意便走了。

廖妈妈转脸打量了一眼殷红豆,见此丫鬟生的貌美,一对眼睛很是机灵,显然是个有心思的,骤然想到前面的四个丫鬟,她心中不喜,便指了厢房冷淡道:“你就歇在那屋里,放下包袱,跟着我去见一见主子吧。”

殷红豆乖乖溜溜地放下包袱,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跟着廖妈妈进了上房。

重霄院上房三间,最左边的是书房,中间的是客厅,最右边的梢间便是傅慎时的卧房。

进了东梢间,殷红豆便等在门口。梢间也很大,进门的右手边,隔着一架黑漆款彩百鸟朝凤八扇围屏,将起居处与外界隔开。

廖妈妈轻手轻脚地进去,温声禀道:“六爷,夫人送了个伺候的丫鬟过来,你要不要见一见?”她连丫鬟的名字也没报上去。

有淡淡的清香从内室飘出来,殷红豆站在屏风后面,只能透过边缘处,窥探到靠墙的罗汉床上,露出的华贵衣料。

“不见。”傅慎时的声音冰冷低哑,闻之生寒。

殷红豆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胡乱张望。

廖妈妈很快便出来,打发道:“回去吧,有吩咐再过来。”

殷红豆乐意之至,福一福身子,刚一出门,一溜烟就跑回房间了。

接下来的几天,殷红豆只在院子里帮着做一些粗使活计,根本不去傅慎时跟前显眼。

不过殷红豆也会观察主子日常的动向,她发现傅慎时平日里几乎不出门,不光不出院门,连房门都很少出,而重霄院,也无人踏足。下人们都不怎么说话,冷清的像孤冢。

过了五六天,下完一场春雨,傅慎时终于坐在轮椅上出了趟门,殷红豆根本没敢近看,就在房门口远远地望了一眼,等人没了踪影才走到院子里。

重霄院的粗活儿都是丫鬟翠微做,傅慎时的吃食由厨房送过来,小厨房里没有厨娘,只有廖妈妈偶尔会精心给主子做一些吃食,或是蒸一碗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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