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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美人(161)+番外

这种束缚,有些人可以在长大之后有意识地跳开,但是谁也没资格指责那些没能跳开的人们,那种站在上帝视角的指责跟“何不食肉糜”是一个道理。

沈晰回来时已临近傍晚,太医与他一并到了永寿宫,将皇后的病情向楚怡又禀了一遍。

医学离楚怡太遥远了,她能听懂的部分十分有限,大致只知道这场病和去年中秋那次差不多,但要更严重一些,其他的她就听得晕晕乎乎了。

最后她便只能问太医:“好治吗?”

“这个……”太医被她问得哑了哑,沉默地摇头,露出了类似于现代医疗剧里常见的那种“我们已经尽力了”的神色。

楚怡惊吸了口凉气,她问“好治吗”的时候,心里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不好治”,但看太医的反应,似乎是“治不好”?

但到底是什么病?癌症?还是白血病之类其他的不治之症?她听不出个所以然。

她懵然看向沈晰,沈晰沉默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太医告退之后,两个人分坐在罗汉床两侧,殿里安静了不知多长时间。

最后楚怡说:“你多去陪陪她。”

这无关爱情,她也不是在充大度,而是一个责任和人性的问题。

他还在扮演“皇后的丈夫”这个角色,在必要的时候他就必须把责任担起来。

——皇后重病的时候,无疑就是这个“必要的时候”之一。

沈晰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也记得多哄哄阿济和柔凌。”她又道,“如果忙不过来,就让他们到我这里也行。”

但这回他摇了头:“我会处理好的,你好好安胎,别操心这些事。”

她没有作答。安静又持续了一会儿,他缓过了一些劲儿,恳切地看向她:“我认真的。”

“?”楚怡一愣。

他说:“你不要管这些事。如果生阿沂时的凶险再出现一回,你到时候……让我怎么办?”

同样的难产她如果再经历一次,真未必还能有命活下来。如果她没了,他怎么办?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平平安安地……”沈晰想说“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但说到一半又噎住了,想了想,换了个更准确的表述,“就是你得平平安安的。”

楚怡哑哑地看着他,他又续道:“别的事自有我来办,你在没过去那一关之前,不要揽更多的事情了。”

其实她先前总往坤宁宫跑,他就存有疑虑,不过她每每回来都有一种类似于积德行善后的轻松,他便由着她了。

但这回皇后重病,事情过于沉重。

“听话,想点别的。”他说着,搜肠刮肚地给她找了点不那么沉重的事来想,“哦……过阵子我要给一众兄弟封爵了,你先想想怎么备礼。你永寿宫出去的礼,大家肯定都会盯着。”

“……好。”楚怡对自己即将临盆的事实心里也很有数,便配合地也想了想别的,“四公主的事怎么样了?”

然而沈晰苦笑:“这个……”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个你也别想了。没什么大事,我和五弟议一议再告诉你,你当故事听便是。”

“行……”楚怡点点头,手忽地在榻桌上一撑,站了起来。

沈晰下意识地伸手要扶她,但她挺个大肚子倒还听敏捷,三两步绕到他那一侧,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一歪。

而且歪了个很妩媚地姿势。

“?”沈晰瞧出她有话说,打量着她笑,“怎么了?”

“我告诉你哦!”楚怡悠悠反手,修长的护甲挑起他的下颌,“我劝你去看皇后娘娘,是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去。但站在我自己的角度,我还是不高兴的!”

“我知道。”沈晰搂住她,神情很有些愧疚。

楚怡轻哼了一声,手指上添了两分力,凶巴巴地逼视向他:“光说知道有什么用,快哄哄我!”

“……”沈晰想笑,又在她的凶光注视下憋住了。

然后他认真地想了想怎么哄,最后想了个很有诚意地法子,神情严肃道:“朕每天睡前醒后各认真地夸你一刻,怎么样?”

楚怡喷笑出声,伏在他肩上笑了好几声,在诡异的安静中反应过来:“……你当真的?”她诧异地打量他。

“可不是认真的吗?”他被她笑得同样很诧异,“你这么大方明理又喜欢我,我不该夸夸你?”

“……”楚怡扯着嘴角吸凉气,啪地在他肩上狠拍了一记,“讨厌,谁喜欢你了!”

多大人了!怎么突然这么恶薰!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算不算注释】

*恶薰:“恶心”。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方言hhhhhh。

第119章

坤宁宫中,皇帝近来的频繁驾临似的这里的每个角落都热闹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阴暗潮湿久了的地方突然见到了阳光,霉斑在烈日照耀下迅速褪去,深埋在土壤下沉睡的种子重新有了生机,一颗颗地在土层上抽出绿芽。

近前侍奉的宫人们因此而变得更加殷勤,年轻些的小宫女则不免做一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于是每个人都在对皇后表露担忧的同时含着一些并不过分的笑容。

但此时此刻的皇帝显然无心顾及这么多。

他每日到了坤宁宫就是匆匆进殿看望皇后,皇后病着,他哪有心情注意宫女们是不是在为他打扮?

再说,就是真要注意谁,宫里也还有个永寿宫呢。

这日沈晰步入寝殿时皇后刚喝完药,精神看起来尚可。他坐到床边,问了几句衣食上的事宜,白蕊一一答过后便告了退。

夫妻两个一如既往地容易陷入安静,沈晰沉了沉,问皇后:“今日觉得……还好?”

“还好。”皇后靠在软枕上点点头,也努力寻了话来说,“贵妃快生了。”

“是,至多还有两个月。”沈晰说。

“臣妾这身子……”皇后缓了口气,“到时大约也难去贺她了,皇上代臣妾道一声恭喜。”

沈晰点了头,空气稍稍地又静了那么一瞬,他道:“这些事都可以放一放。你病着,太医说你不宜思虑过重,做些随性的事为好,这些礼都是虚的。”

皇后含着笑应了,但心里自只是一听。

“做些随性的事”,这话她从前也不是没听过。在家的时候,长辈们偶尔也会说让她们松快一些,做些随性的事。

但其实她们哪有什么随性的余地?真由着性子干了出格的事,不一定要怎么挨教训。

她那位堂姐就曾去草地里抓蚂蚱、爬树上掏鸟窝,不该读的书也不知读了多少,哪次被发现了没挨罚?

所以赵瑾月早就习惯了应付这样的客气话,对方这么一说,她这么一听也就过去了。

但有点让她出乎意料的,皇帝认真地提起了建议:“想不想去后头的景山走走?放放风筝也行。太医说你身子虽弱,但只要别累得太狠,走动走动是有好处的,朕可以陪你去。”

皇后不由一愣,皇帝继续说:“贵妃还给了些有趣的提议——你要是想看比武看赛马,都可以传侍卫过来。坤宁宫地方不够,但太和殿前很宽敞,你坐在殿檐下看也不会吹着风。”

楚怡提这主意的时候有点犹豫,沈晰初时也觉得不太合规矩。后来两个人一深聊,倒互相说服了对方也说服了自己,觉得规矩有什么的!

——皇后是一国之母,而且又病重了,违点规矩让她顺心一点是什么大事?再说只是看比武看赛马而已,又没给她搞个酒池肉林。

但皇后脸色都白了两分,哑了半晌,开口道:“这不合适……”

“不逼你,看你自己的意思。”沈晰温声说。

皇后又木了会儿,似乎明显地松了口气,一字一顿地跟他说:“臣妾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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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于是就姑且做了罢,结果晚上沈晰和楚怡躺在床上闲聊时提起来,楚怡一脚踹了过去:“你是不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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