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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美人(179)+番外

这主将,是安珏的亲姨母。

赵瑾月便未将此事告诉安珏,然则十余日后虞国递上了降书,满朝振奋之下,战时的许多细节也铺天盖地地传了开来,安珏到底还是听说了。

这一回他变得更加坦诚了一些,径直走到赵瑾月案前,问她是不是真的。

赵瑾月僵了半晌,声音发哑:“安珏,你节哀。沙场无情,我没法要求将士们留她的命。”

若盛国将士们手下留情,平白搭上性命的人大约只会更多。

安珏点一点头,静默了会儿,说:“臣小时候姨母待臣不错,臣想将她的首级好好葬了。”

“我已经替你好生安葬她了,就在郊外的山脚下。”赵瑾月说。

安珏浅浅一怔,接着,他带着满心的痛苦却又十分恳切地向她道了声:“多谢。”

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他终于彻底信了,她突然对他好与政局半分关系也无。

他安然在她身边坐下,略作沉吟,道:“这一战,盛国将士死伤无数。如今战事初平,朝中对臣大概也会有颇多非议。”

赵瑾月摇摇头:“这你不必管,我自会……”

“陛下别为臣与朝中为敌。”他打断了她的话,赵瑾月睃了他一眼,从他眼中察觉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微觉心惊:“……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安珏心平气和地笑了笑:“虞国想再送位身份更为高贵的皇子过来,是在向陛下示好。陛下不必为了臣在朝上与他们那边激烈地争执。”

他听说她都气得摔东西了,何必呢。

他从不想让她这样为难。

第132章 女尊世界的赵瑾月(七)

赵瑾月默然不语。

她不愿意让虞国再送一位皇子过来,确有一部分原因是为安珏——安珏目下的处境已然够尴尬了,“赵瑾月”先前废了他容易,目下她想将他推回元君位上却是困难重重。

此时此刻,若再来一个与他同样出身虞国皇室却又未曾有过废位这样难看经历的皇子放在旁边,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地与他对比,平白多给朝臣们一个阻拦她为他复位的理由。

再者,这位皇子一旦送来,不论封个什么都不可能是末等的常侍。那他若与安珏一样品性纯善则还罢了,若是白越那样的,这个先前遭过废黜的兄长不正好被拿来立威么?

但她在早朝上反应那样大,却也并不只是因为这些。

她发现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当权,似乎都爱拿处于弱者的那一方来联姻。这于大多天生的上位者来说似乎理所当然,没人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她是从后宫里走出来的。

她知道后宫之中的人是怎样的,绝大多数都没什么自己做主的余地,过得顺心与否全凭九五之尊的喜怒。

昔日的她是这样,如今的安珏也是这样。

安珏的例子还要更明显一些。他为了所谓的两国和平来盛国与皇帝成婚,数年来忍辱负重,但虞国一朝间说与盛国翻脸便还是翻了脸。

虞国的一干达官显贵打这一场倒是图得个快意恩仇了,唯他一个人被留在这离家千里的地方,独自承担帝王的盛怒。

在虞国抛弃他的同时,皇帝又因为虞国而恨上了他。这一切都不是他能左右的,他甚至连逃出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赵瑾月不愿意宫里再添一位虞国皇子,她觉得靠联姻维持的和平脆弱不堪,又颇有可能再平添一桩悲剧。

她将这些一股脑说给了安珏听,最后轻叹:“我听说你那个弟弟才十四岁,寻个什么样的人家不好,何苦来盛国联姻。”

安珏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赵瑾月又一声喟叹:“就是你,我都希望你从未来过盛国。”

安珏不由怔忪,她烦乱地摇摇头:“不说这个了。”

说罢她又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折子,过了会儿她隐隐察觉他好像想什么,但又并没有说出来。

而后他起身走向侧旁的矮柜,赵瑾月也没在意,又过片刻却见他沏了一盏新茶过来。

温热的新茶落在案头,半凉的旧茶交由宫人撤走。赵瑾月抬眸瞧了瞧,端起茶盏来边打量他边抿茶:“怎么了?”

安珏也正打量着她,见她喝了茶稍稍松了口气,接着便问:“陛下生气了?”

“……没有。”赵瑾月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若能不来盛国总归对你更好。你不来,便不会遇到这样一个皇帝,不会担惊受怕地活这么多年,更不会险些死在牢里……”

她越说越觉颓丧,神色黯淡地伏到了案上:“你也会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不论是谁,总归好过在这里吃这么多苦。”

她有时会想,如果这里和大应一样是男人掌权的世界,他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会过得很好?单凭这张脸都足以让天下女子爱慕。

可他所有的又并不仅是这张脸。她有着另一个她的儿时记忆,知道他读过许多书,会作画会舞剑,蹴鞠也曾玩得很好。在他与她成婚之前,他偶尔还能碰一碰这些,但成婚后便只能被困在宫里了。

赵瑾月愈想愈替他难过,四周围静了须臾,却听他说:“是,臣如果不来盛国,便不会吃那么多苦。”

她心里正自一沉,他又转而一笑:“但如今,臣总归还是遇到喜欢的人了。”

赵瑾月猛地抬头,安珏定睛看到她眼眶泛红颇有些意外,继而又笑:“怎的还真难过上了,臣现下不是挺好?”说着他深缓一息,“陛下可想出去走走?”

只因他那一句话,赵瑾月心里全乱了,点头答应了出去走走的提议,脑子却根本没反应过来。

和他一道走在外面时她又已满心都是喜悦,但脑子仍是乱糟糟的,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她边走边自顾自地笑,安珏在旁看着她,不由自主地也笑起来。走了会儿,她忽地转过头:“你喜欢我,这是你说的。”

安珏红着脸别开头,嗓子发出一声闷闷的轻咳。

赵瑾月被他弄得玩心大起,故意绕到他正看着的那一侧,口吻悠哉地逗他:“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不好意思?”

“咳……”安珏复一声咳,目光改为盯着地面,盯了会儿又开始打岔,“陛下想不想去湖边走走?”

“好,近来暑气重了,湖边倒凉快不少。”赵瑾月欣然点头,安珏刚应了声嗯,听她又道,“我们找个僻静凉爽的地方,我想看你舞剑。”

安珏嚯地看向她。

“行不行?”她望着他问。

“……行。”他怔怔应下,她喜滋滋地抱住他的胳膊:“那回头挑把上好的宝剑给你,你常舞给我看!”

是以那天安珏在湖边舞剑舞出了一身的汗,赵瑾月一度怕他累坏,结果却发现他反倒更加精神抖擞起来。

看来在宫里闷久了日子又不顺心确是会让整个人都变得沉闷。

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她以前也是日复一日地熬日子,病重之后楚怡和沈晰变着法地让她看比武让她放风筝,她虽在病中,也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之后的数日里,赵瑾月便总在闲暇时拽着安珏四处玩乐。

京郊群山延绵,她小半个月里拉他出去了四次。安珏骑马骑得好,这个“赵瑾月”身为皇帝也会骑马,然而她刚开口说了句“我们看看谁先到那棵杨树下”,安珏笑了声,眨眼工夫就奔了出去,害她在他掀起的尘土里被呛了半天。

他疾奔到终点时转身不见她的身影,定睛细看了半晌才发现她还在起点处掸土,他赶忙驭着马跑回去,边下马边含歉笑道:“陛下恕罪……臣久不骑马,一时忘了会扬土的事。”

谢罪还是一样的谢罪,他的手却伸了过来,帮她一道掸起了衣裙,又替她拭了发髻上的细灰。

赵瑾月佯怒着瞪他:“我这狼狈样子你若敢让旁人知道……我撤了你的绿头牌!”

安珏忙是一揖:“不敢不敢,陛下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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