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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美人(34)+番外

云诗和她一并坐在罗汉床上,一个劲儿地感叹“真好”:“真好真好,殿下待姐姐用心,如今又姐姐的兄长的身份也提起来了,日后总是个靠山。姐姐再加把劲儿,赶紧怀个孩子,这辈子也就都有着落了。”

楚怡失笑。

几个月前是她帮云诗谋划,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了云诗帮她谋划的更多了。云诗用得还是她先前教她的那套道理,让她的心情很复杂。

不过怀孩子嘛……

楚怡想了想,没好意思告诉云诗,自己到现在都还没跟太子睡过。

晚上,太子照例去宜春殿用膳,宜春殿里照例气氛沉得跟肃穆的佛堂一样。

见礼之后就是落座吃饭,沈晰直至吃到半饱,才终于憋出一句话:“你今天……挺好的?”

太子妃规规矩矩地搁下筷子,颔首笑笑:“挺好的。”

“今年暑气重,也没出去避暑,怀着孩子辛苦你了。”太子说着伸手碰了碰她的肚子,“入秋时就该生了,回头让你娘家人进来陪一陪你。”

“嗯。”赵瑾月点点头,又想起来,“今儿个早上内务府来传了话,说皇上下旨秋狝,问臣妾这边有什么要事先准备的。”

太子眉头浅蹙:“这种事还拿来烦你,他们也是不会当差。”

“……殿下息怒。”赵瑾月睃了眼他的神色,只觉得自己又不合他的意了,讪笑道,“臣妾和云宝林有着身孕不便出门,殿下不如就带另几位妹妹同去?楚奉仪是合殿下的心思,黄宝林和廖奉仪她们更会服侍人一些。另外还有仍在北边的白氏,殿下还没有见过。徐良娣打从被殿下降罪之后愧悔不已,来臣妾这里哭了几回了,殿下也不妨给她留几分薄面。”

“……”沈晰无声地喝了口汤。

他觉得好笑,太子妃这是恨不能让他在秋狝期间把满后宅的女眷都临幸一遍?他真的是不懂她怎么想的,若说她是为她自己谋求,徐良娣明摆着跟她不对付,她也提了;若说她是为他好,那他都或直白或委婉地说了多少次他不喜欢这样了?

她这样弄得谁也不乐,到底是图什么?

他想了想,道:“秋狝不便带那么多人,黄氏廖氏孤许久未见了,乍然带出去只怕她们也紧张,白氏更不必提。至于徐良娣,你有着身孕,她还敢来你这里闹,孤没看出她有什么愧悔不已,便也……”

“……殿下。”赵瑾月忍不住地截断了他的话。

她觉得这样不行,谁都可以不去,徐良娣是一定要去的。

徐良娣从前毕竟是侧妃,如今降了位份,太子又不见她了,外头的人要怎么说她这个当正妃的?

她可不想平白落个打压妾室的恶名。

赵瑾月强撑着笑了笑,离座便深福了下去。

“哎——”沈晰赶紧扶她,她的身孕都七个月了,挺着个大肚子,偏爱动不动就这样行大礼。

可她僵着没起,柔柔和和地道:“殿下别生良娣的气,良娣左不过是脾气大些,待殿下总归是恭敬的。”

……不是那么回事好吗?

论脾气大,楚怡脾气也大,可她从来不平白无故的欺负人。徐氏那日是毫无缘由的上来就磋磨人,这是不一样的。

可他也真怕太子妃这样不起来会动了胎气!女人怀孩子本就辛苦又危险,他的生母就是生他时伤了身才早早撒手人寰的。

那时候他是管不了什么,也尽不了任何的力。但现在,他总该尽力不让发妻出事吧?

沈晰无声地缓了一口郁气:“行,那就带徐良娣和楚奉仪去,你快起来。”

赵瑾月紧绷的心弦一松,起身坐回了椅子上。

沈晰心下有点无奈,还是和和气气地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咱们是夫妻,凡事都好商量。你现下好好安胎是最要紧的,别为了旁人让自己难受,孤也不会为了旁人让你难受的。”

赵瑾月复又点点头,低低地应了声“是”,然后把那筷子菜夹起来吃了。

……天啊。

沈晰看到她吃他夹的菜,一时间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他现在愈发觉得跟这位正妻相处比读书办差议政加起来都累,他每天都是硬着头皮来硬着头皮走。

他就是办差办得不好还要去见父皇时都不至于有这样的紧张,父皇充其量是斥他一顿,但太子妃能让他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

秋狝的事在六月末时正式定了下来,圣驾大约会在七月下旬启程,避开中元节。

到了这会儿,楚怡才算真真切切地意识到“太子”在古代究竟意味着什么。

平日里她就顾着闷在房里过日子,不太瞧得出来。眼下一有秋狝这样的大事,她才发现整个皇宫真是首先围着皇帝转、其次便是围着太子转。

而且太子的东宫官也是一整套人马,有完整的官员体制,就像个复刻版的朝廷,当然权限是相对低的。

在这样的大事上,太子交待的每一句话底下人也都是不敢怠慢的。比如太子说太子妃应该会在他回来前便生子,让人立即接她娘家人进宫,免得她生孩子时身边没个家人陪着。

——她的娘家人便当晚就被稳稳妥妥地接进宫了。

再比如,太子在东宫女眷中由谁伴驾的问题上说一不二,他说了只带她和徐良娣,那就是她和徐良娣。

——电视剧里那种嫔妃争风吃醋到他面前哭哭啼啼的画面根本见不着,或者也可以说,压根就连闹一闹的机会都没有,到了外头就让宫人给挡回去了。

唯有在楚成的问题上,太子多了几分谨慎,请教太傅说合不合适?

太傅安然点头,道刑部当初按律行事是朝廷的法度,如今案子结了,殿下敢将有用之才重新用起来,是太子的气度!

然而这个问题,其实也在证明太子的地位——太子是谨慎请教了,可太傅给出的答案可不是让他畏畏缩缩地体察上意,而是大大方方地让他用人。换言之,太傅是在培养太子以国君的角度虑事。

太子果然是和大臣不一样的,和普通的皇子也是不一样的。

楚怡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些之后,稍稍有点心惊,觉得自己对太子的态度是不是不够恭敬?

她不仅没乖乖让他睡,有时候还会跟他顶嘴,还会瞪他。

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心念一转,她又觉得罢了罢了。他都没嫌弃她不恭敬,那她想那么多干嘛,贱得慌么?

七月十七,圣驾在晌午时出了宫门,直奔京城东北侧的皇家围场。

这一路要走三天两夜,楚怡在短短两刻后就怀念起了现代交通的好。

在二十一世纪,从北京坐高铁去河北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吧,慢一档的K字头快车跑三四个小时也到了,而且又平稳又安全,路上的盒饭虽然总被她嫌弃但起码是热的。

相较之下,眼下这马车旅行真让人难过。京里的路平坦些还好,出了京颠簸程度立刻上升。吃热菜更成了天方夜谭——大家都急着赶路呢,上哪儿吃热的去?

于是傍晚时分,楚怡在胃里的翻江倒海中看着俩连油星都凝固泛白了的半冷小炒,眼里闪烁起了悔恨的泪花。

——她不该嫌弃高铁盒饭啊!现在给她一盒高铁盒饭,她一定吃得连一粒米都不剩!

——她真是被现代的物质基础惯坏了啊!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旧社会不仅吃人,而且就算连处在“吃人”阶层的人都吃不爽啊!

——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楚怡悲戚地捧着饭碗,就着米饭送了口五花肉入口。正艰难地下咽,外头有人敲了敲窗框:“奉仪娘子。”

“嗯?”楚怡含着米饭含糊地应了声,外头是张济才的声音:“娘子,殿下请您过去用膳。”

……不了吧!

楚怡有点不情愿,反正又不好吃,凑一起还怪麻烦的。

不过她也就是想想,脑子里琢磨着不乐意,脚还是实实在在地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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