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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美人(65)+番外

太子道:“时疫之事,儿臣忽而受了些启发。”

皇帝眉头微蹙:“什么?”

“父皇可还记得大斟教么?”太子道,“就是儿臣八九岁时曾想入朝传教,却无功而返的那一拨人。”

当时他年纪虽小,但对这件事印象深刻。因为首先,那波人的长相与中原人就有所不同,对他来说特别新鲜。其次,他们的着装也奇怪得很,不论男人女人都穿着宽大的袍子,男人穿绿色的,女人穿白色的,这在中原可不多见。

抛开这些长相着装的差异不提,这些人当时也在京里闹出了些风波。

沈晰记得他们是从西边某个遥远的国都来的,其实二十几年前就以商贾的身份在大应西部扎了根,自己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有了村落,循例来说就要受朝廷管辖了。但一来天高皇帝远,二来西边地广人稀。地方官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未察觉这波人的存在,后来察觉了,也因他们既太不与外界接触又不惹事而没多过问。

那次入京,他们就是为了传教,他们称自己信奉的神为“真神”,说不信这个神的人都要下地狱。

从朝中到民间……自然都没什么人把这套说辞当回事。

——想想也是啊!你本来信佛信得好好的,佛告诉你不做恶事就能有一个美好的来世、不必堕入恶道。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拨人,告诉你说你不信他们、不虔诚供奉这位“真神”就得下地狱,你乐意信谁?两相一比是不是还是佛祖好伺候?

两边的理论里都有“地狱”,那么为什么要挑一个不好伺候的来信呢?

所以这伙人首先在民间传教传得就不顺利。但他们毕竟是番邦来的,鸿胪寺注意到了他们之后没敢不当回事,层层上奏之后当今圣上还是见了他们。

当时若他们这能说服皇上信他们的教,那这事就事半功倍地成了。可问题是,民间百姓都不接受的说法,皇帝更不会接受。再说,举国上下如今尊佛也好崇道也好学儒也好,都已有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突然来了这样一个闻所未闻的“真神”,似乎也没什么推行的必要啊?

先前在佛道两教的庇佑下,举国不也挺风调雨顺的?

于是最后的最后,这波人在圣驾面前也没讨着好。临出宫那天,他们便翻脸了。

沈晰当时正好从乾清宫里出来,听到他们在外用蹩脚的汉语破口大骂,说什么“真神一定会惩罚你们的”,还有什么“你们都会下地狱”,“真神才是唯一的神”之类的言辞。

老实说,若他们不是自番邦而来,那单凭这些话,也够凌迟上几回了。

末了皇帝下旨将他们逐出了大应,之后这些年,大应都再未听过大斟教的任何消息,众人便也自然而然地将这些事情淡忘了。

如果不是楚怡提起,沈晰也根本想不起来这事。饶是现在想起了,他其实也并不确信此事与时疫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但他还是先将想法说了出来:“他们当时传教不顺,心中便存怨怼。这些年,焉知他们不是在寻机报复?”

在传教之前,他们都能蛰伏在大应那么多年了。传教失败后存着恨意,为了复仇来做铺垫难免不会更有耐性。

皇帝听罢沉吟了良久。

坦言说,他觉得太子将时疫之事无端和十几年前的这件事联系上,其实没什么道理,但太子的猜测又并非毫无依据,他一时便也仔细地想了一想。

而后他道:“当时朕驱逐了他们所有人。”

“是。可西边地广人稀,来往商人又多。他们先前能悄无声息地立起一个村子,焉知不会再次人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沈晰说着一顿,“再说,就算被驱逐的那波人边关守卫都会多加注意,可他们若换一拨人来呢?若穿着服饰也有所改变呢?”

但凡他们有心进来,想挡住他们就几是不可能的。

自西汉开始,西边的贸易往来就很繁荣。而且那边又都是小国,国与国之间还分分合合的,有些权力变革朝廷都会晚上几年才能知悉,想准确地挡住一拨人谈何容易?

皇帝又沉思了会儿,点头道:“你可以查,但莫要耗费太多人力。”

他这个想法来得委实太突然了,如果不是,白费掉的人力便可能耽误查到真正的结果。

沈晰要的其实也不过就是这样一句话。有了这句话,他就可以下令让各地官员协同调查了。这个令看似不难下,但因为牵涉多省,要动用的权力颇多,没有父皇点头,他是不能做的。

.

是以翌日一早,急令就从宫中传了出去,八百里加急地送往各地官衙。

楚怡在用午膳时听沈晰说了这事,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直呼卧槽。

宗教战争是她提的,可她脑补的情况其实不是这样。她想的是,对方可能是想制造点事端,然后把这些事端推给“神罚”之类玄乎的说法,以此忽悠大众信教。

但沈晰的意思是报复。

那说白了不就是……针对平民进行的恐怖袭击吗?

如果真是那样也太高端了吧!而且这应该算是……生化战范畴?!

楚怡的脑子在震惊中胡思乱想,一口豆沙包咬在嘴里半天都没咽下去。

她的穿越生涯,怎么突然就惊悚了!

沈晰心里也被这事搅得不安生,闷头喝了好几口粥才注意到她正呆着,便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吓着了?”

“……没有。”楚怡一哆嗦回了神,可算把豆沙包嚼吧嚼吧咽了。

.

“大斟教?”

湖南永州,楚成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皱起了眉:“这什么奇怪名字?”

大斟教闹到京中的时候,他已经外出求学了,没赶上那件事,这个名字于他而言陌生得很。

“好像是别的语言译过来的名字……”沈映胳膊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托着腮,锁眉苦思,“我好像在小时候听说过,是一波挺古怪的人,若是闹出些什么倒也不稀奇。”

他不确定自己印象中的那些古怪人是不是这个大斟教,但如果没记错,那真是古怪得很了。

当时那一拨人暂住的客栈就在他家所在的那条街上,他出去玩时看到过,那些穿着白袍子的女人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连头发都盖着。而且据说外出时必须有男人陪着才行,否则就会被质疑不贞。

汉人在贞洁上也有许多规矩,比如成年的男女要分席用膳,比如嫁为人妇的女人无故不怎么会见外男。

但比之那些人,汉人的规矩简直不算规矩了。沈映当时就很不懂,让旁人看个头发怎么就算不贞了?头发而已,姑娘家把发髻梳得漂漂亮亮的,不是很好吗?

人人都穿白色也是怪里怪气,五颜六色多美啊。

那些男人也同样很奇怪,当时他们在附近传教,说什么要按时去庙里向真神祈祷,但女人没有资格入庙,只能在家里的阴暗处设神龛自己祈祷。

这算是什么道理?反正沈映没听说过。

沈映接触过佛寺也见过道观,前者分和尚庙和尼姑庵,后者也有男女分别的道观。一边去庙里一边只能在家敬神的,没听说过。

沈映便向楚成道:“若真是因为这个教,你可赶紧好好查查。他们的想法跟咱们太不相同了,不知还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楚成却摇头:“按部就班地查太慢了。”

沈映蹙眉:“不然怎么办?不能因为慢就不查啊!”

楚成忖度了会儿利弊,叫来了衙役:“去给我找些街头的地痞。最好是有帮派势力有自己的人脉的那种,人脉越多越好。”

衙役抱拳一应便老老实实地出去办差,沈映却忍不住不解地追问:“找这些人干什么?跟他们对打不成?”

第49章

对打自是不可能的。楚成若知道这波人在哪儿,直接让朝廷派兵去剿了便是。

楚成是让这些颇有人脉的地痞去散播消息,说这瘟疫的事是大斟教那个“真神”干的,真神想让中原人信他,便以此相逼。但现下玉皇大帝已让天兵天将挡了过去,更托梦给了当今天子让他知道如何治灾,大家不必害怕,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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