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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126)+番外

“这平津码头是运河一线数得着的大码头,这几条船还能挤不下?你坐下吃你的螺蛳,看着就行,就算挤不下,这会儿也不宜下去。你坐回去,别耽误阿夏吃鱼,咱们就看着,正好看看这位柏帅司家风如何。”郭胜推了把徐焕,示意他坐回去。

见郭胜这么淡定,徐焕心里稍安了些,坐回去,将桌子和椅子都挪了挪,斜对着码头,以便看的更清楚。

果然象郭胜说的,看似密不透风的码头,在几个船老大和众多船工挥着胳膊又叫又吵一通乱动之下,竟然真挤出了容下柏家这几条大船的空儿,五六条船,都靠到了码头边上。

那只两层大楼船居中,稍小的楼船紧挨着,似停稳还没算太稳,船上就往码头上放了跳板出来,其余几只货船,排在楼船左右,也很快放下了落了锚,放下了跳板,船上的人下到码头,各自忙碌。

从柏家几条大船出现,到这会儿停稳,也不过两刻来钟的样子。杂乱的码头,重新又恢复了刚才的秩序和平静,柏家那几只大船,仿佛一直就停在那儿一样。

徐焕长长松了口气,眉开眼笑,“郭兄这眼力果然厉害,还码头还真是,眼看着挤不下了,怎么就挤得下了?”

“这算什么眼力?你看过这一回,下回不也知道了?那码头两边又没框住,也就是往边上挤一挤,你看看那头,还有这头,能停船靠岸的地方,还空着两三里呢,这会儿这码头,不算太忙。”郭胜一边笑着说着话,一边紧盯着那只大楼船。

李夏紧挨舅舅徐焕坐着,也专注的看着那只大楼船。

大楼船最上一层,几个长随上去,支起了竹棚子,片刻,柏景宁带着儿子柏乔,上到了楼船最上一层,凭栏站着,柏景宁一只手抚在儿子肩膀上,一只手指着四周,和儿子说着什么。

“这是柏家父子?”徐焕凝神看着,问了句,郭胜嗯了一声。徐焕又看了片刻,感叹不已:“柏家人这气势,真是没话说。这父子两个,就象两杆枪,一股子锐不可当的气势。至少看起来,是一员良将。”

“这柏家,家风确实不错。”郭胜看着李文岚解说,“象他这样进京述职,也算是有差使在身,有些威风大的,是不肯这样和民船挤在一起的,多半会动用官防,命民船回避,拦出一块地方专用,就算征用整个码头,也不算太少见。象他这样,跟民船一样,硬挤进来,十分难得。”

“要是征用整个码头,是不是得阿爹出面,替他征用,那阿爹是不是就得过来?在码头上侍候着?”李文岚已经学会了不少明规矩和潜规矩。

“嗯。”郭胜扫了眼看着楼船上柏家父子出神的李夏。

柏家几只船上,下来四五个管事,带着诸多长随下到码头,个个脚步飞快,没多大会儿,挑着青菜肉食,以及各种各样东西的挑夫们,就开始流水般往船上送东西。

一个多时辰后,管事和长随回来,船工抽起跳板,撑起船,离开了码头。

“这柏帅司,倒真是不扰民。”徐焕赞叹了一句。

“咱们也该回去了。”郭胜会了帐,牵着李夏,徐焕牵着李文岚,下了楼,往县衙回去了。

……………………

京城。

秦先生站的离文庙正中那堆激愤的人群老远,额头上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往外冒。

他刚刚看了榜,永宁伯府大爷李文杉高中二甲,他亲眼过去看过,又花钱买了份抄榜,在茶坊坐着,心情愉快的喝了杯茶,刚刚会了茶钱,就听说这文庙前,有士子聚众闹事,抖了名单出来,说明尚书这一科按价取士,童叟无欺,乃国之罪人。

等他一路小跑赶过来时,没想到,这里已经闹成这样,眼前这一堆聚起来的士子,少说也有两三百人了,四周还有越来越多的士子聚过来。

秦先生又往后挪了几步,抬手抹了一把冷汗,目光从那群激愤无比的士子身上,看到离这群士子十来步,都扎着黑布绑腿,彼此呼应,仿佛在看热闹的精壮汉子们身上,却又不敢盯着狠看,那些汉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秦先生瞄几眼,就赶紧移开目光,目光在四周溜一圈,再看几眼,脚下一步接一步往后挪,一路挪到了街道对面的茶坊里,干脆退到茶坊里面,要了碗擂茶,站在窗户边,心神不宁的喝着擂茶,看着越来越激愤的文庙。

京府衙门方向,一阵脚步声,水火棍撞地的警告声传来,秦先生咣的一声,将茶碗扔到桌子上,一步跨到茶坊门口,从伸长脖子看热闹的众多茶客看客中间,奋力挤到最前,正看到京府衙门的衙役们,腰间佩着刀,手里拎着红黑相间的鲜亮水火棍,往文庙中间那群士子直冲过去。

秦先生紧盯着士子外围的那些精壮汉子,看着他们迅速聚拢,形成人墙,一边推搡着前面的人群,把他们推向冲过来的众衙役,拦着衙役们的路,不知道从哪儿传出尖利高亮的叫喊声:“杀人啦!打死人啦……”

第166章 激愤的士子

文庙前,激愤高昂,恐惧弥散,眨眼间就混乱成一团,那群一共只有二十几人的衙役群,被人群推搡冲挤,很快就一个一个散在人群中,被不知道谁扭打着,鲜亮无比的水火棍举起落下,落下扬起,惨叫声连片连群。士子们有的仓皇而逃,有的更加愤然,跳到高处,振膊高呼,有的,则被人扭着踩着打着,惨叫连连……

秦先生看的两腿战战,眼前这样的局面,不是士子聚众闹事,这是……有人谋划……

秦先生不敢再多看,茶坊前面已经混乱成一片,掌柜正惊恐的叫着关门快关门。

秦先生退后几步,一把揪住个正抱着板门板的茶博士,胡乱摸了块小银块塞给他,“你这茶坊,有后门吧?带我出去。”

茶博士接过银子,立刻丢了门板,拉着秦先生,直奔茶坊后门。

秦先生从一条极狭的巷子里出来,站着原地转了几圈,辨清了方向,直奔永宁伯府。

……………………

京城另一头的秦王府里。

秦王站在长案后,至少看起来神气十分平和,正悬腕写着字。

金拙言手指紧捏着折扇,和陆仪并肩站在书房门口,书房门口,帘子高高掀起,金拙言和陆仪,神情凝重的紧盯着垂花门。

垂花门外,承影一路小跑进来,从院子中间直冲进屋,飞快的见了礼,“已经闹大了,到现在,死了两个士子了,说是衙役打死的,一个用水火棍打在头上,头塌进去一大块,还有一个,是被刀捅死的,穿心而过,刀还在身上,是衙役的刀,衙役们都带了刀。”

“是谁杀的?看清楚没有?”金拙言上前一步急问道。

“不是衙役,从衙役身后抽刀杀人那个,看清楚了,杀了人就跑,已经让人盯上了,另一个……人实在太多,就连是不是衙役打碎了头,也没能看清楚。”承影有几分羞愧的垂下了头。

“用水火棍击碎天灵盖,京府那帮衙役,没这个力气。死的两个士子,是哪两个?”陆仪皱眉道。

“一个是最早发声,抖出名单,揭发春闱舞弊的湖北士子吴清,一个是西凤路士子丁庆。已经让人去查丁庆的来历了。”

陆仪嗯了一声,看向金拙言,金拙言挥了挥手,承影垂手退出,一路小跑出去了。

秦王已经放下笔,站到了陆仪和金拙言身后,“这吴清,活着用一趟,死了再用一趟,真是好大用处。那个丁庆,必定出身贫寒,全无来历,才能说死就死了。让人去查他什么时候进的京城,都和哪些人来往密切,进京城之后,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没有,死到他头上,必有缘故。”

“是。”陆仪答应一声,出门吩咐了下去。

秦王转身从长案拿起刚才写的字,抖了抖,看了一遍,放回长案上,看着金拙言,低声道:“明家,这一回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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