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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161)+番外

金拙言坐到郭胜上首,接过明镜递上的茶。

郭胜面不改色,再往前欠身,“世子爷英明!您一眼就看穿了,也确实是一时大意,没留意,也是……没去留神。

我们县尊初一调任高邮县,王爷就署理了兵部,托王爷的福,高邮军那边,对我们县尊一直客气得很,逢年过节,礼厚人客气,从来不缺礼数,这几年,我们县尊对高邮军,印象极佳。”

金拙言听到这里,端起杯子低头喝茶。

“先头五爷来了信,说下任,想让县尊求一份六部的闲差,真要回到京城,在六部领份闲差,也就是明年三四月里的事,只怕正是高邮军一案热闹的时候,几件大事,都是我们县尊任上的事。

刑部大理寺大约没什么事,有王爷和世子爷呢,同僚之间,难免会说到这高邮军诸事。世子爷也知道,我们县尊是个实在人,说到高邮军猖獗狂妄之行,只怕我们县尊,真来个不敢苟同……呵呵,您看,现在就没事了,这会儿我们县尊一提高邮军,就胆颤心惊,脸色都变了。”

金拙言放下杯子,上上下下斜了一遍郭胜,“你替你家县尊,想的真是太周到了。”

“托王爷的福,托世子爷的福。”郭胜连连欠身。

“李五说,明年正月里,出了十五,他阿娘和弟弟妹妹,就先启程回京城,一路上行程,由你打点?”金拙言转了话题。

“现在是这么打算的。”

“跟你们县尊说说,等他好了,就收拾收拾,先打发家眷启程进京吧,我安排人护送她们进京,你跟着我,料理这一趟兵部差使,年后一起回京城。”

金拙言看着一脸为难的郭胜,“高邮军从今天起,就开始日夜练兵,一个月后,就调往福建,没有高邮军这一大祸害,高邮地面上,还能有什么事?你在不在都没什么要紧的,你们县尊这里,我再找个积年的师爷给他。”

“不光是县衙里的事儿。”郭胜没想到金拙言这样安排,飞快的转着心眼,想着怎么回掉。

金拙言看着他笑道:“还有替你那个磐石兄弟看着打架抢码头的事儿是吧?这事,我跟牛将军打个招呼,除了你磐石兄弟,谁敢伸手,就让他练个兵清清干净。”

“世子爷厚爱。”几句话之间,郭胜已经想好了说辞,“上次福建之行前后,陆将军就该把在下查的一清二楚了。我是个不祥之人,杀了不少不该杀的人。

四处漂泊这些年,机缘巧合,跟在五爷门下,是因为五爷那份天生的宅心仁厚,福泽极深,五爷这样的仁厚福泽,才能压得住在下身上这股不祥之气。能寻到五爷这样的东主,是在下的大福,往后必竭尽心力,不作它想,世子爷见谅。”

郭胜目光诚恳坦白的看着金拙言,一脸笑,又接了一句,“五爷投在王爷门下,在下投在五爷门下,都是替王爷做事,听世子爷差遣。”

金拙言盯着郭胜看了半晌,摇头失笑,“李五可真是憨人有憨福。你既然这么说……那好吧,我看这样,你们腊月里就启程吧,路上赶一赶,节前到京城。

高邮人犯物证,到京城后也进了腊月,清点核查,要审,也要在明年开了年,你正好看着,后头,大约还有几船要送进京,你一起看着,这些下九流的诡诈门道,陆将军不大擅长。

这高邮码头,人手够不够?”

第211章 县尊后衙

“是,够了,谢世子爷。”郭胜凝神听着,连连点头。

金拙言嗯了一声,“告诉胡磐石,尽快把高邮至平江一线,沿河收拾干净,再传个信给胡磐石,把人押送到京城,日夜兼程,立刻赶回来,你既然不能跟着,这一趟,只好多用用他。”金拙言冷笑连连,”王爷可是下定了心的,非得把这些兵痞收拾出来不可。”

“这是国之大福。”郭胜欠身,这话连上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

金拙言斜着他,哼了一声,抖开折扇摇了几下,才接着道:“跟胡磐石说……跟你说也一样,你听着,江湖,那也是朝廷的江湖。”

郭胜脸色微凛。

“南边沿海一带军纪最为败坏,可如今,有柏帅在福建调度南方诸军,清剿海匪,王爷在中枢主持兵部,如今诸事顺手,这头一件要清理的,自然就是从京城往福建一线驻军,在整顿好沿线诸军,清剿干净海匪之前,这条运河,极其要紧。”

金拙言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重又坐下,“我看胡磐石不错,你也不错,这条运河,暂时交到他手里。柏大帅在海上怎么遇的险,你明白得很,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交待好胡磐石。这条河,不许有任何差错,否则!”

金拙言神情骤然凛厉,“把这条河清一个海清河晏,不过一句吩咐。”

“是,世子爷放心。”郭胜站起来,垂手郑重应诺。

……………………

高邮县衙里,从李县令半身血的回来,就一直忙乱一团。

象李夏知道的那样,徐太太真是临到了大事,反倒镇定了,指挥着众人,将李县令抬进屋,赶紧请大夫,大锅烧开水,诊脉拿药擦洗换了衣服,见李县令跟大夫说的一样,只是皮外伤,只不过这些皮外伤全堆在了脸上,看起来吓人罢了,这心就宽了下来。

徐太太出来,郭胜不在,叫了个衙役过来,问了经过,回来忍不住抱怨起李县令,“你看看你,也算一把年纪了,查个案子,你往前冲什么?看这脸上,伤成这样,万一破了相……”

徐太太一边抱怨,一边心疼。

李县令半边脸紫涨,想笑都不敢笑,肿着半边嘴含含糊糊想解释又说不出话。他也十分的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往后躲的,郭胜还拦在他前面,他是怎么挨上这一拳的?

李夏和李文岚对坐在旁边榻上,咬着笔头,看着她爹,十分淡定。她爹被打成这样,足够凄惨又足够轻,这一定是郭胜的手笔。嗯,虽说吃了点小苦头,却能了了大麻烦。

她爹这高邮县令,是兼着高邮军使的,高邮军中出了这样的大案,件件可都是发生在高邮地界内,她爹这高邮县令当了两年多了,一无所觉,一言不发,案子递到御前,肯定有御史弹劾她爹这高邮军使尸位素餐,甚至同流合污。

现在挨了这么凄惨一顿打,再要弹劾,也只能弹劾她爹胆子不够本事不够了,一个小县县令,这个错算不了什么。

郭胜一直忙到后半夜,或者是直忙了一夜,却没耽误第二天李文岚和李夏的功课。早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县衙,先请见李县令,说了昨天的案子。

“……怪不得侯参将和他侄子宁可把县尊打成这样,也不敢让咱们上船去看,那船上的东西,比私盐厉害多了,都是朝廷新拨到高邮的刀枪弓箭,唉,真是吓死人了。”

郭胜坐在床前圆凳上,双手抚在膝上,微微欠身,一脸惊悸的和李县令低低说着话。

“咱们哪能想到这个?幸好钦差及时赶到了,查封了那几船刀枪,听说,那刀枪,是侯参将偷出来,要往外卖的。”

“好几船!”李县令惊的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能有这么无法无天的事?这真是要……造反了?这简直比造反还可怕!

“说是还不只这些,朝廷拨下来的刀枪,都被他们偷出来卖了,不光侯参将,还有富参将,真是太可怕了。”郭胜连连叹着气,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卖……那几船,几船的刀!能卖给谁?谁敢……”李县令想着能成船成船买刀枪的人,难道是卖给敌国?

“说是卖给了海匪,这不是头一回了。”郭胜连连叹着气,“一直听说南线一带海匪猖獗,咱们……县尊真是福气好,先头在横山,太后和王爷驻在杭州,多少太平,后来到了这高邮县……真是吓人,从前咱们竟然一无所知,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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