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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355)+番外

想到阿夏,金拙言怔怔忡忡的出了神,他一直在想那份生机在哪里,难道就在这份冷酷上?

郭胜是怎么杀的乙辛,柏乔和他推演过几回,不论怎么推演,乙辛扔出了孩子,郭胜必定没接,不但没接,而且丝毫不为之所动,这份狠厉冷酷,他扪心自问了无数回,他做不到,柏乔含糊了句他也许能做到……他觉得他也是做不到的。

阿凤说,郭胜说过,九娘子是大慈悲……

他和他做的事,中间需要忍下多少心,狠下多少心?譬如那个被人扔出来的孩子……

“拙言?”秦王看着怔忡出神的金拙言,微微提高声音叫了句,“吓着你了?”

“何至于!”金拙言答的飞快,看着秦王,犹豫了片刻,还是低低问了句,“是阿夏的建议吧?”

秦王眼皮微垂,没答话,以差换好,粥里掺沙这样世人眼里的阴损事,哪怕对着金拙言,他也不愿意拉出阿夏,这该是他承担的事。

“这是大慈悲,我现在就去,这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把大家叫过来一起商量过才最好,我去了。”金拙言不再多问,站起来道。

秦王起身,送到屋门口,看着金拙言大步出了垂花门,怔忡了许久,才慢慢踱回去。

赈济七八人组,江府那位幕僚依旧是金拙言说什么都点头赞一句极好,三位皇子面面相觑,却不愿,更不敢表态,黄府尹是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回,深知其中关窍弊端的,他只是不愿意担这个骂名,他也犯不着不是,这会儿金拙言提出来,他这赞同,诚心实意。

柏乔是个极其聪明的,金拙言那一串施粥的数目念到一半,他就明白了。

不过一刻来钟,这章程就议定了。

柏乔动作极快,出来就急急吩咐赶紧清查他辖下的大大小小各个粮库,不等户部有信儿,他这边的浸水粮、陈粮,已经开始往城里运送了。

这是大事,江府幕僚散了出来,就急急忙忙去寻江延世,江延世凝神听幕僚禀报,没等幕僚说完,就眉毛挑的老高,那位王爷还有这样的担当?那当初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江延世才鄙薄了一半,就落下眉毛消散了,他也没想到。

这桩差使,他领的也有一份,派了一天多的上等米豆浓粥,再换成陈粮烂粥,那这场善事,翻手就能成为能掀出无数风浪的恶事,真是好机会,可惜他也身在其中,还赞成了……不赞成的话,那位王爷把施粥这锅甩给他,他可担不下,不能不赞成。

就算这样,他这份担当,也十分难得。

江延世站在窗前,目无焦距的看着窗外的花和树,好半天,低低叹了口气,算了,皇上春秋正盛,这会儿可犯不着生死相见,象明尚书那样,刀拨的太早了,落在皇上眼里,那就是自杀。

还是捧个场吧,毕竟,也是自己的差使。

”去跟大管事说一声,就说我的话,让他找点活出来,每个粥棚,每天走两趟,招些干杂活的人,随便找点活给他们干,或是找个地方让他们出力就行。“

江延世叫过枫叶吩咐道,枫叶答应了,刚要出去,江延世又补了一句,”先去跟老太爷打个招呼。“

枫叶垂手应了,退几步,急忙出去传话了。

黄府尹动作最快,散了出来,立刻就安排精干的衙役书办等人,到各个粥棚敲着锣,贴了一张张河上,皇城司等等各处招人的告示,衙役提着锣不停的敲,不停的喊,喊一遍工钱优厚,大米白馒头管够,再喊一遍,这粥棚从下一顿起,可就是陈米陈粮了。

秦王府的管事晚了没多久,也带着仆役挨个粥棚招人,不论男女,长沙王府紧跟其后,江家也就晚了一会儿,接着是陆家,阮家,永宁伯府等各家,都打发了管事家仆,挨个粥棚敲锣招人。

傍晚,上等粳米赤豆粥就换成了浸水陈粮杂娘粥,柏乔抽调了些皇城司厢兵,每个粥棚放了两三个,虎视眈眈守着,但有抱怨的,就上前打量质问,怎么不去干活挣口吃的,这活到处都是。

秦王金拙言柏乔等人,连江延世在内,都悄悄坐车挨个粥棚看了一趟,总算平平安安,别人还好,黄府尹长长一口气松下来,念了不知道多少遍佛。

几天后,等到粥棚的粥换上全部陈粮又加了沙子时,最后一批想捱下去的人,也跟着招人的各家仆从们走了,留下来的,几乎都是孤残老幼的几乎无力照顾自己的可怜人,人数极少,黄府尹请了金拙言的示下,挨个问清查清,登记造册,将这些人分别安置。

第404章 釜底抽薪

永宁伯府侧门,郭胜急匆匆进去,找人捎了话,有急事要见李夏。

李夏很快出来,郭胜两只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欠身见了礼,低声笑道:“姑娘,咱们运道好,盯到头绪了。

这三四天,陈江一直在南城根一带,帮着看方子写信什么的,他手头压着那桩大案,哪有这份闲心?但凡他多说了几句话,或第二回 又找上去说话的,我都让人去打听来历。

今天辰末左右,陈江和一个叫熊大的,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银贵立刻就让人报给了我,这个熊大,五六年前找过访行,想让访行替他出面,求个公道。”

李夏眉梢微挑又落下,陈江找到苦主了。

“我先把朱喜叫过去问了,这件事儿朱喜知道,因为这个熊大,当初要讨公道的人家,是现在的计相赵长海赵家,朱喜那会儿已经很慈悲了,找人劝熊大打消了主意,又让人给他找了个活计,在南城根一带安了家,不过,朱喜说熊大一看就是个倔犟性子,还是个能隐忍的,当时答应算了,只怕是无望之下的无奈之举,不一定真算了。

全氏兄弟下了大狱这事,没有明旨,加上这场水患,全氏兄弟的事,市井之间还没传开,这会儿,熊大还不知道。”

“熊大的案子怎么回事?是赵家的哪一位?”李夏听说是赵长海家,微微蹙眉,这个陈江,不是很聪明么,这头一个找上的人家,可不怎么聪明,嗯,也许不是他找上的,是他碰上的。

“也算不上赵家,朱喜说,熊大家在离京城两三百里的陈留镇,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富户,一家门都是还算本份的庄户人家。”

“还算本份?”李夏疑惑了一句。

郭胜笑道:“姑娘听听就知道了,陈留一带,皇庄多民庄少,赋税劳役就重,这熊家,说是有四百多亩地,每年交租,熊大说他爹都心疼的病一场,后来,也不知道是亲戚中,还是邻居中,有人将地投献给皇庄,皇庄的地租,比国赋少,说是还少了挺多,熊大他爹就动了心思,托人找了门路,将地投献到了皇庄名下。”

李夏低低冷哼了一声。

郭胜干笑几声,“谁知道刚投献了不到半年,赵长海的大儿子赵远书陪新婚的妻子江氏到陈留查看江氏陪嫁的一处庄子。熊家这几百亩地,正好弯进江氏的庄子里,当初江氏出嫁时,江家就找过熊家,想买下这块地,熊家不肯卖,赵远书陪江氏去看庄子,旧事重提,那块地就已经是可买了。熊家一分钱没拿到,地却没了,成了江氏的陪嫁庄子。”

李夏哈了一声,这事儿可真是,这熊家到底是蠢,还是运道实在不好?或者是,兼而有之。

“熊大他爹找到皇庄庄头说理,反被打了一顿,当场打死了,熊大他娘也连惊带吓,一口气没上来也没了,熊大三个弟弟,一个和他爹一起被当场打死,另两个,一个逃了,说是能熊家留条根,一个年纪小,跟着大哥大嫂一家子来了京城,后来一病没了。

这事儿,认真论起来,至少熊大这一家子的事,论不到赵远书头上。”郭胜看着李夏。

李夏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熊家死了半家门,论律法是跟赵家搭不上,可赵家敢向皇庄里伸手拿地,不管赵家给没给银子,给了多少,这都是件能让皇上暴怒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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