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盛华(409)+番外

围着安福镇半圈的,是通往运河的小安河,河水清澈安宁,河边杨柳青青,草色青翠,河边上到处都是脸上盖着草帽躺着睡觉,从镇上茶馆拎壶茶过来坐着吹着河风说话,以及一蹲一天垂钓的人。

富贵一只手提着只粗陶大茶壶,一只手拿着杯子,走到蹲在河边钓鱼钓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银贵旁边,蹲下,伸头看了看河中的鱼浮,又放下茶壶,伸手拉起系在旁边一根树杈的上鱼篓绳子,把鱼篓提起来,看着鱼篓里已经足有小篓的大小鱼,啧啧有声。

“老哥,你这是行家啊,这日头还没升到头顶上呢,这就大半篓了?”

“人家是靠这个糊口的。”镇上一家小饭铺子的伙计过来,送了壶茶给银贵,手脚利落的拉起鱼篓,将鱼挨条从鱼篓里扔进带来的一只小竹筐里,“这几条鲫鱼不错,两三碗浓汤有了,唉哟这条黑鱼好,正好,一大早老陈家小子就来问过,说有上好的黑鱼给他留着,巧了,一共十一条,我拿回去,晚一会儿让铛头跟你算钱。”

银贵头也不回的摆着手,伙计刚把鱼篓放回河里,银贵猛的一提,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被提出水面。

富贵蹲在一边,看着伙计连声唉哟着正有人要吃鲤鱼,让银贵直接把钩上的鱼甩给他,羡慕不已,“老哥,有这手本事,走到哪儿也饿不着啊。老哥,你这钓鱼,有什么秘诀没有?”富贵凑了上去。

伙计一边取下鲤鱼,一边看着富贵笑起来,“这话我也问过,老葛头倒是不藏私,不过,他这份眼力,少说也得练上十年,知道了也没用。你们聊,我得赶紧回去,老葛中午想吃啥?铛头让你早说,他得空亲手给你做。”

“铛头做的油泼面最好,他要得空,给我来一碗。”银贵不客气的回头道。

“好咧。”伙计笑起来,“铛头最得意的,就是他那手油泼面,但凡要吃油泼面的,他得不得空都得空。”

第460章 缝隙总是有的

“铛头是秦凤一带的?”富贵蹲到银贵身边问道。

“不是,铛头他娘是凤翔府人,做的一手好茶饭,他爹是个酒鬼,喝醉了就会打人,也是个苦命的。”银贵将钓杆架在旁边树杈上,喝着茶和富贵闲话。

“有缝儿了?”富贵也抿着茶,七月已经快过完了,他有些焦躁了。

“昨天晚上,我跟铛头喝了半夜酒,铛头酒多了,哭的伤心,含含糊糊说了几句话,我听着象是有逢儿。”银贵声音放的很低,看起来还是一派慢条斯理,待搭不搭的模样。

“铛头今年四十了,没成家,说是不耐烦成家,我瞧着……”银贵两根手指晃了几下,富贵眉梢挑起,拖着些尾声,噢了一声,表示懂了。

“铛头有个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姓陈,是军户,铛头也是军户,不过他爹整天泡在酒里,差使就丟了。”

“刚才说的老陈家?”富贵问了句,银贵嗯了一声。

“听铛头说,这老陈又仗义又有本事,接了差使后,很得上头重用,老陈的爹是个百夫长,到老陈,三十岁不到就升了千夫长。”

“这个人得查查,太平年间这么升官,可不容易。”富贵眼睛微眯。

“得好好查查,前天老陈领了桩小差使,办差回来路上,惊了马,说是那马好端端的,突然就惊了,老陈被甩下马,脚却扣在脚蹬子里,拖了一里来路才拦下来,腿上,胳膊上,骨头都断了,人昏迷不醒,请了几个大夫,说是能熬一天是一天吧。”

富贵皱起了眉头,这一两个月里,这样的意外好几起了,他总觉得哪儿不对。

“铛头哭,说老陈肯定活不成了,说这是冤魂索命,说他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他提心吊胆了十来年,到底还是出事了。”

银贵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富贵挪了挪,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这是个大缝儿!十来年……”富贵眼睛眯起,“这老陈,还能撑几天?”

“不能吃东西,只能灌点汤水,撑不长了。”

“我让人好好打听打听这个老陈,你这几天盯紧铛头,让他提心吊胆十来年的事儿,他肯定知道不少,想办法从他嘴里多橇点东西出来,还有,护好他,这是个有用的。”

富贵说着,提起空壶晃了晃,站起来,“还真是,窍门容易,学会太难,茶没了,去续壶茶,唉,白耽误了半天功夫。”

银贵理也没理颇有几分抱怨的富贵,只顾笃笃定的钓他的鱼。

八月初,傍晚的京城,领了苏烨吩咐的管事风尘仆仆从绍兴赶回,直奔去见苏烨。

“回爷,小的赶到绍兴,都说没听说有叫富贵的人,银贵更没听说,小的就想,这富贵银贵,大约是后来改的名,就再打听跟在郭胜身边的下人。

一说郭胜,倒是都知道,可是说他有小二十年没回过绍兴了,说都以为他已经死了,郭胜当年在绍兴时,说是从没听说他身边有什么下人,他一向独来独往。

郭家的人一提起郭胜,都没什么好话,说当年郭家待他极厚,小厮长随都是挑最好的,他一个不用,自己挑了间最偏僻的小院,进进出出锁上加锁,说他是个怪物,是祸害,这一头,也没打听到。”

管事垂着头,浑身愧疚。

“后来,小的实在没办法,粗粗画了几笔,拿给郭家几个闲人看,都说不认识,爷吩咐悄悄儿的,小的不敢到处问,后来,也是巧了,有个街头算命的,说他看着有点儿眼熟,说是很像当地一个无赖,那无赖也不知道是姓赖,还是因为就是个无赖,都称他赖爷,不过,那个算命的也不敢很肯定,一是小的画的不怎么像,二是,那算命的说,赖爷没有画像上那么贵气和善。

小的就细问了几句,算命的说,赖爷跟郭家那位爷认不认识他不知道,他说他到绍兴地面上算命,还不到十年呢,郭家那位爷早就不在绍兴地面上了。

那个赖爷,算命的说他到绍兴地面上时,赖爷就已经归隐了,后来,说是娶了房媳妇,嫌绍兴地面上知根知底的人太多,就搬走了,说是有说搬到明州的,有说搬到杭州的,还有说搬到平江府了,还说听说赖爷早就儿女双全,还说听说赖爷家儿子读书聪明得很。

别的就没什么了,小的不敢多耽误,就……”

管事低垂着头,他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苏烨凝神听着,片刻,看着管事道:“也不算空跑一趟,至少……”

苏烨顿住了后面的话,至少,郭胜那句打发回绍兴老家办点事的话,是假非真,这句是假的,那去绍兴也是假的,没去绍兴,那去哪儿了?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了……

苏烨出了一会儿神,吩咐管事:“这一趟辛苦了,回去好好歇两天。”

管事感激不尽的连连磕头,垂手退出,长长松了口气。

李夏出嫁的日子定在八月二十二,进了八月,整个永宁伯府上下,就忙的一个个脚不沾地。

严夫人捏着礼部送过来的一条条仪程规矩,烦恼无比的紧拧着眉。

这仪程规矩里,是少不了永宁伯和姚老夫人这一对儿的,永宁伯还好,一来瘫在床上好几年了,抬出来应个景就很过得去了,二来,永宁伯是很乐意应这个景,只要看着他别兴奋过了头,闹出什么笑话儿就行了,这容易。

可老夫人怎么办?

她和老三媳妇,甚至压着老二媳妇也一起走过不只一趟了,请老夫人回来这一趟,可老夫人……

严夫人想着姚老夫人对着她们三个媳妇,那一声比一声响亮,声声都是痛快愉快的大笑,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请回老夫人这件事,她听了那一阵笑声,就死心不再想了,可老夫人不回府这事,怎么样才能体体面面的掩饰过去呢?

说病了?只怕老夫人立刻就要跳出来一巴掌狠狠甩在她、甩在永宁伯府脸上。

上一篇:大燕女提刑 下一篇:独臂将军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