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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421)+番外

“姚氏?姚贤妃?”李夏反应极快。

“是,姚贤妃和王妃四嫂姚氏同出一族,姚贤妃的父亲,是现在的姚氏族长姚三老爷的长兄姚建安,姚建安少年才子,是姚家前后两三代人中最出色的子弟,三十出头就做到了布政使,在福建路接连两任后,调任回工部,原本是要接掌工部的。

姚建安刚到福建路,就纳了姚贤妃的母亲于氏,两任十年里,于氏生了姚贤妃和两个儿子,姚建安调任回京城时,说是于氏刚刚生下次子,无法远行,就暂留福建,两年后,于氏带着一女两子,找到京城姚家。”

韩尚宫声音极轻的叹了口气,“那时候娘娘病着,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的极少,只听说是姚家嫌弃于氏娼妓出身,不许她进门,要去母才能留子,于氏就上吊死了,姚贤妃带着两个弟弟进了姚家,也就半个月,姚贤妃捅死了父亲姚建安,姚家说是姚贤妃和大弟弟一起行的凶,姚贤妃咬死就她一个人,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后来,相爷接出了姚贤妃姐弟三人,两个弟弟送往山西,托付到关家,将姚贤妃安置在城外庄子里,后来送进了宫,姚贤妃进位贤嫔时,姚家老爷子找到相爷,将姚贤妃和两个弟弟录入姚氏族谱。”

李夏慢慢呼了口气,从前她总觉得,姚贤妃过于死心踏地了,死心踏地到她不敢相信她,原来是这样,金相将她两个弟弟送到关家寄养时,她大概就下了决心,要将自己的余生全无保留的卖给金家了。

“姚氏知道吗?”李夏看着看着秦王,和看着秦王,低低说着话的金太后。

“还不知道。”韩尚宫也看向金太后和秦王,眼泪滚落下来。

“让人跟她说一声,让她警醒些,听到这边有动静,立刻过来。”李夏低声吩咐,韩尚宫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吩咐了下去。

“外头要捎个话吗?”韩尚宫吩咐了回来,看着李夏,低低问道。

李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用,不知道比知道好,这场事难处都在宫里,不在外面。”

“嗯。”韩尚宫低低应了声,转头瞄向屋角的滴漏。

时辰在该快的时候,必定慢极了,在该慢的时候,总是飞快。

离子时越来越近,李夏心里七下八下,老和尚的话,她觉得荒谬,可她真是穿世而回了……

金太后突然闷哼了一声,脸上突然绽出一道细细的血痕,李夏脚踝一软,直扑上去,扑到秦王,将惊恐万状,抬手要去摸那道血线的秦王一把拽开。

几乎和她同时,老和尚呼的站起来,两步冲到榻前,盘膝坐到榻前脚踏上,伸手握住了金太后的手,正痛的抖个不停的金太后瞬间安静,老和尚看着她,“我陪你。”

“你到那边,不要看。”李夏用力推着要往前扑的秦王。

“岩哥儿到西厢去,以后,你们两个相扶相伴,好好儿的过日子。”金太后声音微抖,却还算平和。

李夏用力推着秦王,推着他进到西厢,“你替阿娘念一遍地藏经,有我。”

李夏急步退回来,金太后脸上的血,已经浸透了衣领,正由韩尚宫扶着,慢慢躺下。

“垫了几层褥子?”李夏伸手去摸榻上的褥子。

“四层。”韩尚宫满脸都是泪,几乎说不出话,“娘娘……娘娘……”

“虽说不知道真假,我还是备下了,你去陪着岩哥儿,别吓着你。”金太后慢慢躺平。

李夏往后退了半步,直直的看着血流的越来越多,看着那血漫透衣服,渗进褥子里,听着细碎的,仿佛来自天外的断裂声,恍惚中,仿佛站在地狱之中。

李夏眼看着血越流越多,浸透衣服,漫向被褥,眼看着金太后一张脸裂绽的没了人形,再塌陷下去,眼看着金太后整个人都坍塌下去,成了一堆碎骨肉泥。

韩尚宫由痛哭而惊恐,两只手紧紧抓着衣襟,眼睛瞪的溜圆,喉咙里咯咯作响。

李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下意识的看向老和尚,没等她说出话,老和尚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她的目光中,从握着金太后的那只手起,如大风卷过的烟雾,一点一点却又迅速无比的化为乌有,那件发白破旧的僧衣失去支撑,扑落在地上。

“起来!再叫个人,赶紧,把褥子,把衣服……把褥子拿走,快!”李夏惊恐万状之下,倒镇静了,膝行几步,用力推着韩尚宫,声音低而尖厉。

“好,是,娘娘吩咐……”韩尚宫想站却没能站起来,手脚并用爬到殿门口,从帘子底下探出头,叫进黄太监。

李夏两只手一起,用力按着离她最近的椅子,努力想要站起来,可腿无力,手也无力,身后有人抱起她,将她拖了起来。

“你别看。”李夏急忙伸手去捂秦王的眼。

“我没看。”秦王直直的看着榻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的金太后。

“不要看。”李夏转过身,推着秦王转个身,“他也走了,化了灰,娘娘走的时候很平静,你不要看,现在不能难过,咱们……”

“我知道,咱们现在站在鬼门关上。”秦王顺从的转过身,阿娘走的这样突然,这样的死法,他和阿夏稍有不当,就是万劫不复,阿娘的惨死,就是白死了。

“你知道就好。”李夏松了口气,“不能辜负了娘娘,还有……”李夏转头看了眼堆在地上的破旧僧衣,她和他用肉身生魂,替他挣出一线生机,给了她绝大利处,却又将她和他推在了鬼门关口。

第472章 钟鸣

韩尚宫和黄太监虽然脚软手抖,却比平时还要快速利落几分,几乎眨眼间,就将金太后用细绫兜起,抽出浸透了血的三层褥子,紧紧裹起塞到柜子里,将金太后重新放到榻上。

韩尚宫捡起地上的僧衣,看向李夏。

“先收起来。”李夏吩咐了句,看着裹成一条的细绫,细绫里的娘娘,肯定已经不成形了,这事硬瞒是瞒不过去的。

“得有个说法。”李夏看向秦王。

“给皇上一个说法就行。”秦王的目光落在空空的脚踏上,榻上的一裹细绫过于刺痛到他不敢再看。

“先传太医,禀报皇上?”李夏看着秦王,秦王嗯了一声,“一会儿我和皇上说,你拦住江氏。”

“好。”李夏应了,吩咐黄太监,“你亲自走一趟,和皇上说,娘娘不好了,请他立刻过来,叫个人递话给姚贤妃,让她过来。”

黄太监应了,急步出去传话。

李夏吩咐韩尚宫,”让人看紧江氏,传孙保久在垂花门内候着,让人看住。”

韩尚宫奔出去吩咐。

李夏看着秦王,“想好没有?”

秦王点头,“嗯。”一眼扫到榻上那条细绫,眼泪夺眶而出。

已经过了子时,江皇后站在萱宁宫门房外,心里的焦灼几乎无法压抑,垂花门内外灯火通明,却静谧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这是出了大事了。

能出什么事呢?那个老虔婆死了?江皇后失笑摇头,自己真是净想好事儿,那老虔婆身体好的让她有一种就是自己死了,她还照样活的好好儿的感觉。

今天是她儿子大婚的好日子,能有什么事,让她赶在宫门落钥前,召进她那一对还没全了礼的儿子媳妇?天亮之后,她准备怎么跟自己,跟皇上,跟朝臣,甚至跟天下解释这次召见?

她可从不冲动,她走一步能看到十步、二十步外,她次次都是谋定而后动……

这个时候。这么突然召了儿子媳妇进来,除非她要死了,否则,她和她那个儿子,就要万劫不复!

“去看看孙太医歇下没有。”江皇后突然转身吩咐随侍的女使。

她要死了,不管可不可能,这是唯一的答案。

没等女使回来,萱宁宫外,一串灯笼急行而来,江皇后直直的看着那串飞快靠近的灯笼,一阵浓烈的懊恼冲上来,直冲的她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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