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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446)+番外

“昨天下午府里来人,说今天一早王爷和王妃要到婆台寺做法事,让她跟过去侍候茶水,她昨天就回府里当差了,这会儿早该走了。”吴氏有点儿艰难的站起来,从小丫头手里接过茶,递给陈安。

陈安没接茶,紧拧着眉头,一脸烦恼,“没事的时候她成天闲着,这有事儿了,她偏偏当差去了,真是。我有点事儿,晚上不回来吃饭。”

陈安说完,掉头就走。

“哎!”吴氏追了一步,“大妹妹做了身薄夹袄,说让你得空走一趟皇陵,给阿娘……”吴氏话没说完,陈安已经开院门走了。

……………………

南城,那间石榴树伸出院门的小院外,杨婆子托着包熟羊肉,在院门外扬声叫了句,推门进了院子。

“杨婶子来了,饭吃了没有?”杨大娘子从厨房伸出头,笑问道:“我正和面,您要是没吃,我再加一瓢面。”

“还没吃呢。”杨婆子说着,托着羊肉进了厨房,伸头往和面盆里看了眼,“就这一点面?没面了?”

“多着呢。”杨大娘子一边又添了大半瓢面,一边笑着示意杨婆子看面缸里的面。“先生不是替阿兴寻了份在衙门里整帐的活么,说是衙门里管饭,上半天上了课,直接去衙门了,称吃饭再干活,阿兴说,顿顿有肉。”

杨大娘子话里透着喜气。先生还说了,在衙门里做的好了,等年底吏考的时候,只要考的不算太差,就能进衙门做个小吏。

“那敢情好。”杨婆子一边说着话,一边舀水洗了手,将荷叶包打开,将那块熟羊肉切成薄片,先放进锅里。

杨大娘子和面擀面极其利落,很快下了两碗羊肉面出来,端到正屋,杨大娘子又夹了一碟子腌白菜丝,滴了几滴香油,两人对坐,舒舒服服吃了面。

杨大娘子收拾好碗筷,杨婆子沏了茶抿着,看着擦干手就拿起针线,给杨兴纳一双厚厚的鞋底的杨大娘子,片刻,长叹了口气。

“婶子叹什么气?又有什么烦心事了?又有缠手的亲事了?”杨大娘子抬头看了眼杨婆子笑道。

杨婆子是南城小有名气的媒婆,这说亲可是个麻烦事儿。

“是有件事儿,昨天晚上听说的,我这一夜都没睡着,犹豫到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杨婆子声音沉郁。

杨大娘子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了,有几分惊惧的看着杨婆子,“婶子别吓我。我家能有什么……兴哥儿?”

“唉,也不能不说,不是兴哥儿。是你父母。”杨婆子避开了杨大娘子的目光。

杨大娘子愕然看着杨婆子,手里的鞋底滑了下来。

“别急,你听我说。”杨婆子捡起鞋底,塞到杨大娘子手里。“是有个机会,能替你阿爹和阿娘申冤报仇,唉,”杨婆子这一声长叹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大姐儿,咱们处了这几年,我拿你当亲闺女看,我说实话,这仇不仇的,唉!”

杨婆子一声接一声的长叹,“可那是你亲生父母,我不能多说,再说,咱们,不光咱们,这世上的人,多半身不由已,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儿吧。”

杨婆子抹了把眼泪,“我这人,老了老了,眼泪多起来了,年青的时候,想这么淌眼泪都得用生姜。说远了,昨儿我听说,害死你父母的那个骆远航,他那个后台,那个姑父,被人告了,状子已经送到陈御史手里了,你要是想报仇,现在是个好机会。”

杨大娘子呆呆的看着杨婆子,好半天,伸手抓住杨婆子的手,声音微颤,“婶子,你告诉我,是不是……他们,让我……”

“没说一定让你怎么着,只是说,你要是想报仇,现在是个机会,没说……”杨婆子犹豫了下,还是说了。

“我知道了,我去。婶子,我的事,我家的事,您都知道,这几年,我能这了几年这几年这样的日子,这份大恩大德,怎么报都不过,我从前……兴哥儿,这会儿还没考过吏考,就有人要结亲,婶子,我知道,我懂,这天底下,哪有全是好处的事儿?

再说,能替我阿爹明了冤,这也是份大恩大德。”

杨婆子一下接一下拍着杨大娘子的手,一声接一声叹着气,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

秦王和李夏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往婆台寺做超度法会的第三天,在太子和江皇后的车驾经过御街,到大慈恩寺祈福祈雨之前,御街往大慈恩寺转弯的路口,先是不知道从哪儿撒了无数张写着冤的纸钱,直撒的漫天飞舞。

接着就有人一身雪白孝服,顶着写着血淋淋冤字的巨大白布,哭喊着冤枉,冲进御街,迎着车驾高举状纸。

这一个冤枉后面,紧跟着浑身孝服,一只手高举牌位的杨大娘子,另一只手高举着状纸,往上冲着告状。

满街看热闹、凑热闹的市井之人和贵人命妇,都屏气噤声,看着眼前这极不寻常的一幕,一个个提着颗心,各怀猜测。

紧跟在太子车驾旁边的江延世,看着熊大身后铺开喧嚣的那个巨大冤字,眼睛一点点眯起,此冤和杭州城的那个冤字,一脉相承啊。

熊大和杨大娘子的状纸,和他们递上去同时,在市井中间,飞快的散播开去。

熊大和杨大娘子之所以在相隔多年之后,同时想起来去申这个早多少年前就该拼死告状的血泪之冤枉,是因为他们同时连着十来夜,都做着同样的梦:他们冤枉而死的血亲长辈,愤恨而游荡于天地间,在明冤报仇之前,他们不能转世投生。

在天道没有恢复公平,恶人没有惩处之前,这雨,是不会下的。

第496章 想法

熊大的案子,牵着大小弓扯着皇庄,陈江主动伸手接了,杨大娘子的案子,被发到了京府衙门。

正因为大慈恩寺这场祈福祈雨法事忙的脚不连地的黄府尹,被这桩明显不简单的案子砸在头上,直砸的连闷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熊大和杨大娘子这状虽说告的极有气势,热闹好看,却没能在贵人们长长的祈福队伍中砸出什么水花。

这样的事不说年年有,也不算太少见,借着一个月两个月没下雨,或是连下了一个月两个月雨,或是一场龙卷风什么的,作妖说这个冤那个屈或是这个鬼那个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这一阵子也就过去了。

江延世却有些如临大敌,小厮枫叶去回的很快,低低禀报了熊家和杨大娘子两桩案子,江延世听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杨氏的案子,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熊家的案子,更是久远的……连他们状告的赵长海长子赵远书,都死了好些年了。

这一条,也和冯福海的案子一样,都是陈年旧案。

熊大张扬铺开的那个冤字,给了江延世一个扑面而来的直觉:这件事和江阴一案一脉相承,出自一个人,出自秦王府!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去请赵二爷。”江延世简洁明了的吩咐枫叶。

苏烨走在翰林队伍最前,看清楚了那个巨大的冤字,却不象跟在太子身边的江延世那样便当,直到进了大慈恩寺,才找到机会,吩咐自己的心腹小厮赶紧去打听这两桩案子的案情。

江皇后在队伍中间的翟车里,听人禀报了有人拦队伍告状明冤的事,只冷哼了一声,她一向不屑于这样的小手段。

江皇后领了皇上的旨意,亲自到大慈恩寺主持这一场祈福祈雨大法会,苏贵妃和京城的外命妇们,除了几个实在不能来的,几乎都到齐了。

整个上午,从江皇后起,所有人都虔诚无比的参与在法事中,磕头听经,直到正午休息时分,和三三两两,休息说话。

闵老夫人一边由孙子媳妇唐家珊唐夫人扶着站起来,一边低低问道:“霍老夫人来没来?看到在哪儿没有?”

“看到了,就在您左后边。”唐家珊忙低低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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