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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55)+番外

明涛山庄后园,小山上的暖阁里,秦王站在窗前,远眺着波光摇曳的湖面。

湖里,船娘们正撑着小船,清理湖中残余的枯荷残藕。

金拙言站在他身后一两步,神情冷峻,陆仪坐在暖阁门口的茶桌旁,专心焙着块茶饼。

“阿爹说,明振邦找过他三四趟了,对计相这个位子势在必得。”金拙言声音低沉,透着股子恼意。

“舅舅什么意思?”秦王沉默良久,问了句。

“不知道,阿爹没提翁翁什么意思。”

秦王问的舅舅,是金拙言的翁翁金相,金相以老成持重,温和公平,从不为私著称,有什么意思,大约也不会告诉儿子。

“你阿爹呢?什么意思?”秦王又沉默了,半晌问了句。

“他没说,只说明振邦对计相这个位子势在必得,没提他自己是怎么想的。”金拙言看着还是一身沉郁的秦王。

“明振邦越来越过份了,不过,也不见得是坏事。他想要计相这个位子,照我看,就给他好了,好好的给他壮壮声势。”秦王在窗台上拍了几下,转身走到陆仪旁边,坐下,看着陆仪沏了杯茶,端起来,闻了闻,放下,再站起来,又走到窗前。

金拙言看着他走过去坐下,又站起来过来,皱起了眉头。

“跟太后说说,咱们回去吧,皇上也催了三四趟了。你看看,太后不在宫里,这宫里一个两个,都不得了了,朝里……咱们远在这两浙路,朝中的事,知道的时候,那边说不定已经是定局了,这样太不方便了,简直……”金拙言眉头一点点紧拧,这简直跟流放一样!

“太后说过,两三年内,不打算回去京城。”陆仪缓声接了句。

“两三年!那朝里……得乱成什么样儿了?唉!姑婆到底是怎么想的?”金拙言气的跺了又跺脚。

“你才多大?别管朝局了,先把这两浙路理一理吧。”秦王不知道想到什么,耸拉着肩膀,转身坐到陆仪对面,端起刚才那杯茶,抿了一口。

“不从朝中动手,这两浙路能怎么理?罗仲生是姑婆亲点的,郑远志和林明生,哪一个是能你动手清理的?就算是个小县县令,你能动得了哪个?”金拙言也坐过去,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王捏着杯子,慢慢抿着,好象没听到金拙言的话。

金拙言一脸嫌弃的将陆仪沏的那杯茶推到一边,自己动手沏了杯茶,端起来又放下,“你刚才说的,我一会儿就打发人去跟阿爹说一声。”

………………

书院每半个月休沐一天,半个月后,休沐日,秦先生接了李文山出来,和他一起沿着西湖逛了半圈,在一家清幽安静的茶坊里坐下说话。

“……邸抄上,都是些尘埃落定的事,这一阵子,你大伯经常让人捎信儿过来,最近朝中有些不大不小的变动,计相金延智乞了骸骨,他也确实年纪太大了,过了年就七十有六了。太子荐了赵长海,金相附议,这计相,大约就是赵长海了。”

秦先生和李文山不急不缓的说着朝局变动,李文山听的十分专心。

“赵长海今年四十九岁,永嘉七年进士出身,少年得志。赵家是明州数一数二的大商家,家里有两三支海船队。也是以擅理财货著称,这计相,他担得起。”

“江娘娘也是明州人。”听秦先生说到明州,李文山立刻接了句。

秦先生捻着胡须笑起来,“是,都是数得着的海商,江家由富而贵,比赵家早了一两代,两家有姻亲,所以,这计相之位,算是握进了太子一系的手中。”

秦先生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轻快。

“另外,江南西路宪司的位子,差不多也算定下来了。点了潘承,潘承今年四十二岁,之前,是礼部员外郎,是明尚书一手简拨上来的才俊。潘承为人沉默寡言,不好交际,我和他没什么来往,不知道他脾性如何,为人如何。好在,咱们这会儿,跟他还扯不上什么瓜葛。”

李文山看着表情愉快的秦先生,想着李夏的话,迟疑着问了句,“大伯,也是太子一系的吗?”

秦先生满眼笑意的看了李文山一会儿,捻着胡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才答道:“你大伯为人谨慎,这是长处,不过,有时候,就不能算长处了。

你大伯和明尚书相交莫逆,明家几位少爷,和京城伯府几位小爷,也都常来常往,比如大爷李文杉,就和明绍平关系极好,当初在太学,还一起创办过文社。

这回,你大伯能领到这江南东路转运使的差使,明尚书是帮了大忙的。

如今临近杭州的几路,两浙路有郑漕司,江南东西路除了你大伯和潘宪司,还有江南东路的蒋宪司,明尚书为人勇猛突进,是个极其难得的人才,太子一系,能有如今的局面,明尚书居功甚伟。”

第73章 在下郭胜

看着一脸认真,认真到拧起眉的李文山,秦先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王爷身边,虽说要忠于君上,可你这心里,也要有个数才最好。”

秦先生这些话没有太多层意思,李文山基本上都听明白了,想点头,却又想起阿夏那天那幅神情,和她说的那些话,头没点下去,眉头拧的更紧了,迟迟疑疑道:“先生,皇上才三十多岁,三十三,这……”

秦先生哈哈大笑,站起来,原地转了两圈,用力拍了几下李文山的肩膀,“你聪明天成,实在是难得之极,这话极是,所以,李家,你这头,只要心里有数就行了。你说的对,今上才不过三十出头,未来漫长,这种天命所归的事,变数都极大,不到最后,谁都说不准,可是,真到了最后……”

秦先生顿住,看着李文山,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到了最后,一切都成了定局,还能有什么呢?富贵险中求。咱们不说这个,你还小,还不到说这种话的时候,什么时候回京城考秀才,你想过没有?”秦先生骤然转了话题。

“还没有,我是想既然回一趟京城了,最好从秀才到春闱,都考一遍,我觉得我现在的文章学问,还差的远。”李文山想着李夏的担忧,他要是走了,家里怎么办?阿夏怎么办?暂时不能走,还是等一年两年,甚至三年五年再说吧。

“这事是不急。”秦先生想的却是另一面,“前几天,朱参议说起明涛山庄,说是开了春,明涛山庄就要动工,要把后园几个地方加几堵夹墙,还要铺一片演武场出来,夹墙要冬天才用得到,春天里动工,只能明年冬天用了,看这样子,至少明年冬天之前,太后和王爷,还没打算回京城,跟在王爷身边侍候相比,你科举这事,不用着急。”

秦先生和李文山说话,是说话,更是教导,每一件事,都解释的极其详细。

李文山噢了一声,“我也听王爷说起过一回,有一回古六说断桥残雪之景最佳,就是杭州雪太少,今年只怕是看不到了,王爷就说,今年看不到还有明年,明年看不到还有后年,总不能三四年不下一场雪吧。”

秦先生眼睛亮闪,捋着胡须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听这话意,这三四年……好好好!我一直担心这个,你们这个年纪,半年一年的交情,实在是……过眼云烟,好好好,有个三四年,正好,到时候,你跟王爷一起进京,你这科举,到时候,只要不出大错,必定稳稳当当,要是……”

要是这几年再能有个才子的名头,那就更好了……算了,太后和王爷在这杭州城,诸事低调无比,五爷最好也低调些,免得惹了厌烦……

一眨眼的功夫,秦先生已经转了七八圈心思,看着目光清澈的几乎一眼看到底的李文山,看着他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嘟囔着:“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跟王爷他们在一起,开心得很……”

………………

横山县衙,李夏坐在二门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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