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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573)+番外

汪夫人顺着金拙言手指方向,急冲往前,跟在汪夫人身后的报信长随站在秦王身边,垂手禀报:“早朝散的极早,柏枢密让小的去府里和汪夫人说一声,他和几位相公,立刻就又进宫里去了。”

“嗯。”秦王嗯了一声,目光看向空荡荡的山路,苏烨呢?

柏枢密率领的御前侍卫,和几位相公到的极快,秦王从婆台寺下山,在山脚下没等多多大会儿,就都到了。

陆仪依旧紧跟在秦王身后,只是一身戎装脱去,只穿了件靛青长衫,手里提着把剑。

柏枢密跳下马,一步上前,伸手扶下金相,金相神情冷厉,”蒲高明呢?”

“战死。”

“难得王爷安好。”魏相这一句接的极快。

秦王身形笔直,微微侧头,斜睨了魏相一眼,魏相心里涌起股异样的感觉,眼前的秦王爷,和平时大不一样,没有了往常的如玉温和,却如同一把出鞘的剑,锐利中透着丝丝杀意。

“我要是不安好,这一夜大约就圆满了。”

从金相起,柏景宁,魏相,严相,甚至苏相,以及跟过来的六部官员,御前侍卫统领,几位御史等,愕然之后,不少兴后背一层寒意滑过。

这位温润如玉的王爷,人和话,都象出了鞘的剑……

“二爷死了!”苏相的声音有几分尖利。

“是,二哥儿走了,不该走的走了,该走却没走是吧?”秦王上身微倾,紧盯着苏相,“柏氏血战而死,苏烨呢?他在哪儿呢?”

苏相被秦王盯的头往后仰躲,这秦王这一句直截了当的问话,问的脸色更加苍白。

苏烨还沉睡没醒,这话他法说出来,秦王这一句问,他没法答。

“我昨天中午刚刚到这婆台山,奉旨代天子祈福天下,可是,傍晚就有无数匪徒,更有蒲高明这样的军中精锐,冲上这山,陌刀强弓,一应俱全,搜遍这山,屠遍这山,他们要干什么,他们想杀的是谁?”

秦王字字如刀,态度更是咄咄逼人。

“可是上天怜我佑我,昨天傍晚,我去了青庐静坐祈福,竟是这样,逃过了这一劫。”秦王一声冷笑,“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

周围鸦雀无声,诸人心里,各自涌起各式各样的念头,是谁要杀这位王爷,都不用多想。

“王爷遭此劫难,下官等愧疚难当,必定查明原由,给王爷一个交待。先上山看看吧。”金相垂着眼皮,一眼不看周围神情各异的官员,冲秦王长揖到底。

秦王冷冷的目光挨个扫过诸人,这才闪身让到一边。

金相示意紧跟在后面的大理寺,刑部,兵部,枢密院等各部主事官,各主事官急忙带着本处紧急抽调而来的仵作,小吏等人,急急上山。

秦王背着手,看着诸仵作小吏等从他面前过去,冲金相等人略一颌首,大步往山上上去,金相紧跟在秦王后面,扶着个长随,急步上山。

一路上横的到处都是的尸首,和浓烈的血腥味儿,让严相有几分摇摇欲坠的感觉,脚步略顿,一把拉住跟在承影后面的长贵,长贵忙上前扶着他,低低道:“平安。”

严相顿时觉得好点儿了,由长贵扶着,踩血泊而上。

第595章 不可欺

山上死伤之惨烈,让几位相公和诸官员小吏,几乎站立不住。

仵作们还好,虽说眼前这样的人肉屠场一般的情形从没见过,可好歹死人见得多了,脸色苍白,却还都能撑得出一份镇静。

小吏们就差的太多了,有些常跟着看看死人的还好,至少撑得住,另一些,腿软气乱,一个小吏脚下打滑,一个踉跄往前扑倒,急忙伸手往地上按,却正正按在地上半块断掌上,顿时吓的一声惨叫,跟在后面的刑部堂官早已经撑到了极限,被他这一声惨叫,张嘴就吐,喷的前面一个仵作一后背的豆花包子碎。

“成何体统!”金相停步怒斥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柏景宁道:“也不能全怪他们,还是烦请柏枢密挑些人调上来,先清理一二。你们,要是实在撑不住,先下山去吧。”后一句,金相是对前前后后的仵作,小吏和诸官员说的。

柏景宁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叫过名家将吩咐了几句。

前前后后的小吏和官员,只有两三个垂头退下了山,其余的,咬着牙接着上山。

这个时候撑不住下山的,以后的仕途如何,可就很难说了。

秦王安静的站在旁边,没看众官员和小吏,只一点一点,再一遍看过已经看过一遍的修罗场。

阿夏说她不喜欢这样的过程,他也不喜欢。

金相越过诸常官小吏,用力按着长随,越走越快,这满眼的血腥,比他想象的更加惨烈可怕,每走一步,他的心就提起一分。

再有几级台阶就能看到婆台寺大门了,金拙言浑身污血,大步迎上来,金相一眼看到金拙言,满腔热辣直冲上来,身子摇了两摇,差点滑倒。

魏相看着血腥中透着腾腾杀气的金拙言,迎着金拙言看向哪儿都恶狠狠的目光,下意识的往旁边避开一步,却又立刻意识到心底突然涌起的那股惧意,急忙压下,挺直后背,直视着金拙言问道:“二爷呢?”

“寺里。”

金拙言没看魏相,答了两个字,紧一步上前,扶住了金相,“我没事,一点轻伤,翁翁别担心。”

柏景宁的目光越过扶着金相的金拙言,看向同样一身血污,撑着根枪杆当拐杖,带着浑身的怒火邪火,横着众人,一幅在掂量找谁出气模样的阮十七,阮十七迎上柏景宁的目光,立刻低眉顺眼,浑身恭敬,枪杆一撑,往旁边跳了半步,欠身示意柏景宁,“夫人和大姑娘在这边。”

柏景宁心里突然生出股明知不可能的渴望,几步越过众人,急急冲向阮十七示意的方向。

阮十七恢复了刚才的找岔模样,挨个横过众人,目光落在苏相身上,往地上啐了一口,跳转过身,把那枪杆在地上敲的能多响就有多响,跟在柏景宁身后,连蹦带跳的飞快,往陆家别院方向过去了。

一路上来,苏相几近麻木,这会儿更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乱成了一片。

他自幼读书,讲究的是君子远疱厨,眼前这样的修罗场,他做梦都没梦到过……

阮十七敲着那根枪杆,一步三跳,一跳两三步,很快就跟上柏景宁,在他身侧半步,看着呆的如同石人一般,直瞪瞪看着仰面摆在一张竹榻上的柏悦,和坐在柏悦身边,轻柔仔细的替她擦拭着脸上污血的汪夫人。

汪夫人旁边,阮夫人和李冬一块块濡湿帕子,一块块递给汪夫人。

“我们一家,还有阮氏,多亏了大姑娘,可是我……”阮十七喃喃开口,话没说完,就被柏景宁抬手止住,“和你们无关,她是……她心甘情愿。”

阮十七垂下了头。

汪夫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柏景宁,嘴唇抖了片刻,才说出话来,“能带悦儿回家了吗?”

“还得等等。”柏景宁往前一步,蹲在汪夫人面前,“这是,大案,得等他们看过,再等一会儿。”

“好。”汪夫人垂下眼帘,伸手接过帕子,接着专心的给女儿擦拭脸上的血污。

柏景宁站起来,转身走了。

阮十七撑着枪杆,原地跳着转了个身,侧头看向山路方向,苏烨呢,哪儿去了?难道也死了?

李夏一觉好睡,直到日跌才醒。

她所在的这一带受到的波及不多,这里的几家别庄,说起来都是空无一人的。长沙王府别庄里,至少这一带,和往常一样的安静美好。

李夏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吃了饭,端砚才问道:“太医过来问过几趟了,什么时候进来给王妃诊脉。”

“就说我受了大惊吓,这会儿不能见外人。”李夏随口答了句,“告诉他们,王府一位医供奉已经替我诊过脉了,说说安安静静养几天,不见外人最好,让太医们不用再往这儿来了,去忙别的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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