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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05)+番外

“嗯,也好。”金相并不坚持,指着摆在中间的一筐折子,“都看一遍,理一理,看好了去请皇上示下吧。”

众人都是看折子的老手,不过两刻钟,看完折子,归了类,各人心里都有了数,一群人出来,往宫里请见。

陈江跟在最后,金相回头看向他道:“陈侍郎先回去吧,皇上若有召见,你再过来。”

陈江忙拱手答应,皇上身边的这个议事团,没有他的份儿。

勤政殿里,皇上神情厌倦的歪在榻上,看着依次进来的众人,抬手示意内侍,内侍忙给金相等几个年迈老臣搬了锦凳过来。

原本御前议事时,是人人有座的,自从婆台山一案后,这几趟御前议事,一议必吵,一吵起来必定没完没了。

皇上因为二皇子的死,本来心情就不好,被他们吵的头痛,一怒之下,除了金相魏相等两三个年过七十的老臣,其余,包括太子和秦王在内,统统站着。

自从婆台山惨案后,秦王就被召过来参与议事,在这之前,除非跟他有关,否则他是不参加这种御前议事的。

今天在朝堂上就吵成那样了,这场议事,是必定要吵,必定要吵的不可开交,这个,皇上是有预料的,所以看到他们进来,先有了五分烦躁。

金相等人磕头起来,不等他们说话,皇上先发话道:“这些孩子中间,朕最疼的就是二哥儿,可怜二哥儿……唉,明天是二哥儿的头七,朕打算过去送送二哥儿。”

众人都是一脸错愕。

“这是皇上一片爱子之心,可是,二爷头七就是明天,只怕礼部来不及准备。”金相率先委婉劝阻。

皇上出一趟宫,动静实在太大了,礼部来不及,二皇子府上更来不及准备。

皇上沉着脸,只冷哼了一声。

“皇上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天下皆知,皇上出宫亲送,只怕二爷在天之灵,也要惶恐不安,请皇上三思。”魏相也忙跟上前劝阻。

这件事上他不反对金相,当然金相也绝不会反对他。

皇上没看魏相。

“皇上自己还病着,到了灵前,万一伤心过度,岂不是让二爷在天之灵,无法安心远行?请皇上为了家国社稷,为了天下万民,保重自己。”严相换了个角度。

皇上长叹了口气。

一群尚书赶紧顺着严相这话意劝阻。

“皇上先要保重自己,不然二爷如何心安?”

“皇上,请以社稷为重。”

……

皇上再次长叹,抬手掩着脸,“朕的爱子远逝,朕竟不能亲自送他,朕这心里……”皇上声微哽,片刻,放下手,看向太子道:“明天你去一趟,替朕送送二哥儿。你也去,二哥儿从小儿就和你亲近。”皇上又转向秦王。

“是。”太子躬身答应。

秦王也恭敬答应。

众人松了口气,金相斜着几位尚书各抱了一大抱的折子,暗暗叹气,今天这议事,只怕又是开个头就得结束,皇上这基调已经定下了,他今天伤心过度。

“议的怎么样了?”皇上在眼角按了几下,厌恶的看着几位尚书一人抱了一怀的折子。

“回皇上,臣等先把这些弹折理了理,这些弹折,全部都是弹劾骆远航谋害前任吉县县令杨承志一案的……”

“此案之前陈江已经查清楚了,所谓谋害查无此事,金相这个骆远航谋害前任吉县县令的话,不妥当。”金相的话刚开了头,就被魏相打断纠正了一句。

“确如魏相所言。”金相心平气和的接受了魏相的批评,“所有弹折,都和前任吉县县令杨承志一案有关。

有一十五份,是弹劾陈江渎职,没有查清,就枉判了杨承志一案;有七份弹劾刑部和大理寺置若罔闻;有十一份弹劾御史台两年内从未发声,应追其不言之责。

还有三十一份,是弹劾骆远航谋害朝廷命官,勾结权贵谋夺民财,请朝廷严查。

这三十一份中间,有二十份是连同骆远航和员外郎江延锦一起弹劾的,说是骆远航勾结的权贵之人,就是江延锦,有四五份,甚至言及太子。”

金相先简洁的介绍了一下这些弹折的内容。

魏相瞄了眼太子,又下意识的扫了眼秦王。

太子神情自若,从婆台山惨案之后,每天递上来的弹劾,或多或少都会扯到他,这个,他早就预料到了。

秦王这几天的表情都差不多,冷着脸面无表情。

每天的弹折总要或多或少牵出太子,也同样或多或少的牵出秦王府,这份冲击,大家都要承受。

“怎么议的?”皇上再问了句。

“还没议。”金相欠身。

皇上眉头拧起来了,“朕不是说了,让你们先议一议?”

“是,老臣的意思,民意不可违,再说,此案当初陈江并未结案,老臣建议重启此案,若确有此祸乱国法之事,当严肃国法,平复民意,若属诬告,也正好借此还骆远航等一个清白。”

金相认了一句,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建议。

“皇上,臣以为不妥。”魏相立刻接话道:“此案当时已上报大理寺以及刑部,查无实据,只是念杨承志一女无知,一子年幼,没有追究诬告之罪。这会儿被有心之人借机挑事,就要发起重审,一旦成风,只怕京城就要无赖遍地,日日有人闹事,在重审无数旧案了,此风不可开。”

皇上眉头紧拧,一张脸绷的十分难看,又吵起来了,这两位,老了老了糊涂起来,都是越来越不识大体了!

“你看呢?”皇上看向严相,冷声问道。

“臣以为,象魏相所言,一案确实不宜再二再三提起重审,此风确实不可开。”严相忙欠身答话,“不过,山西籍举人潘志这次告发的,应该不能算杨承志旧案,只是含了杨承志一案在内,却并非只有杨承志一案。”

严相话锋一转,金相垂眉耷眼,十分淡定。

魏相一幅凝神细听的样子,也十分淡定,严宽就是个打着中立的幌子,他是站在金相一边的,这他早就明明白白的,那头一句,不过虚晃一枪,这样的事,不只一次了。

秦王冷着脸,看起来听的十分专注。太子的目光从严相看向秦王,眼里脸上都看不出什么表情。

“此次之案,由山西籍举人潘志首发,告的是骆远航自任职米脂县令起,直到今天,将近二十年间,几乎每任都利用大小弓,侵吞或是助当地富户侵吞贫家之财,或是伙同他人将淤出的国有之良田,或是无主,甚至有主之田,高价卖出,低价入帐,侵吞无数国财,又伙同明州江氏子江延锦,霸占和县几处产砚石的无主之山,臣以为,此案是新案,并非是原杨承志案,杨承志一案,只不过是此案其中九牛之一毛。”

严相说的极其仔细,他刚才详详细细问过陈江了。

皇上听到高价卖出低价入帐,侵吞无数国财这句,脸色阴沉下来了,“可有实证?”

“实证还没看到,不过潘志递了份他查实的田亩数目,所处,以及卖与何人,何价,十分详实,数目骇人,臣以为,只怕是真的。”

魏相看向太子,太子极其不易觉察的冲魏相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多理会。

“诸位看呢?”皇上看向垂手而立的几位尚书。

“臣以为,应该查清查明,以正国法。”古翰生先站出半步表态。

“臣附议。”罗仲生跟着表态。

“婆台山一案如今正是吃重的时候,这会儿出来这桩案子,臣担心这是有人故意借此分散人力人心,别有所图。”礼部郑志远提出异议。

“你看呢?”皇上看向刑部周尚书。

“臣以为应该查一查。”周尚书急忙表态,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这事是该查一查。

那天听阮谨俞说了调查金守礼一案的发现,以及阮谨俞对他的提醒,他足足想了半天一夜,思前想后,决定目不斜视,立定脚跟做人,凡事只看事不看人,碰到的事情,依国法律令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决定走一心为国的路子,虽然坎坷,可这个当口,最坎坷的路就是最踏实的路,应该也是最安全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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