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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14)+番外

“是,谁?”李冬一口气提起来,屏着气,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阿夏?五哥?”最后一个五哥,李冬说的轻极了。

听李冬说到五哥,阮十七垂了垂头。

李冬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一动不动,静寂的仿佛连呼吸也没有了,直直的看着阮十七,却又没看他。

“阿娘!阿娘你没事吧?”言哥儿看的害怕,一头扑了上去。

“阿娘没事。”李冬猛抽了一口气,话说出来,眼泪如同开了闸,流成了河。

见她哭出来,阮十七闭了闭眼,长长吐了口气,能说出话,能哭出来,这一关就过了。冬姐儿比他以为的要坚强的多,他总是低估她。

“我去……毛毛……”李冬抖着手去拨头上的大红宝石簪子,“拿衣服……”

“让言哥儿陪你过去,我把毛毛先送到阿果家,我还有事,冬姐儿,你……”阮十七摆手示意了满屋惊呆的丫头们去拿衣服,蹲在李冬面前。

“我没事,五哥说过……我知道,你放心。”李冬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一只手紧紧抓着阮十七,泣不成声,“五哥早就……他和阿夏,是搏命,说有一天……有一天……我知道,我没事。”

李冬零乱的几个字,阮十七就听明白了,李文山早就和她交待过生死之事,他和阿夏做的是九死一生的事。

阮十七一声长叹,用力抱起李冬,抱着她站起来,“你不用急,好好哭一场,等会儿到了李家,能不哭就不能再哭了,你要多劝劝父亲母亲,还有五嫂,还有小六,唉。”

“我知道。我不哭了,阿夏从小,就不哭,她说,哭最没用。”李冬泪水滂沱,靠着阮十七,慢慢自己站直,又弯下腰,一粒粒解开言哥儿身上那件大红箭袖。

阮十七没再上前扶李冬,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跟在李文山身边的那位秦先生说过,李家兄妹四人,都不简单。

阮十七往后退了一步,“家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王妃交待了差使。”

“你去吧。”李冬没回头。

……………………

太子宫门口,江延世脱下笠帽,抖了抖笠帽上的水,看了看外面密不透风的雨帘,将笠帽递给小厮,沿着游廊,往里进去。

太子看着江延世进来,站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怎么样?”

“李文山替他挡了箭。”江延世语调和神情一样,平淡到什么都没有。

“李文山死了?”太子一个怔神,按在长案上的手下意识的用了力,“那他呢?”

“没事,来的时候在御街上碰到了,他往宫里去。”

太子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按在长案上的手,无力的滑了下来。

“要有一场狂风暴雨了,您得稳住。”江延世目光平和的看着太子。

太子闭了闭眼,慢慢叹了口气,“就怕……”

后面的话,太子实在不愿意说出来,这次,他们都以为是必杀的局。

江延世垂着眼皮,没说话,这是必杀的局,这个局成功了,只是,天机没在他们这里,突兀而出的李文山,祭了这个局,毁了一切。

从婆台山上下来那个早上,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丝仿若天机,现在,他又看到了,明明白白。

“前天,钦天监说,看到他的命星,命星明亮。”太子声音干涩。

江延世抬头看向太子,“他还必定是逆天改命了。”

很久以前,那个孽出的所谓遗腹子生出来时,钦天监批的八字,就是短命,他命星一直暗弱,将断未断,似绝非绝,现在,他这命星明亮了。

“从金太后死后么?”江延世象是问太子,又象是自言自语。

“不知道。”太子低低答了一句。

钦天监观星,并不是天天看得到,看而有所得,一年里,能看到十回八回,能有三回五次所得,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的命星什么时候开始明亮起来的,钦天监不知道,他们更不知道。

“世上要是真有逆天改命这样的事,他能改,咱们也能改回来,不过逆天两个字。”江延世看着神情晦暗异常的太子,站起来,猛的推开窗户,任由狂风暴雨扑窗而入,吹的长案上那叠金栗纸张张飞起,如同飞舞的蝴蝶。

“嗯,不过逆天两个字。”太子站起来,走到江延世身边,和他并肩,迎着窗外的狂风,深吸了口气,眯眼看着如泄的暴雨。

他的命数,当年断的,也是短命两个字,可他已经活过了那个命数,天命,不过尔尔。

第622章 德与位

王富年坐在他家成衣铺子掌柜那辆大车里,心里七上八下,简直理不出头绪。

这几年,郭胜几乎没找过他,仿佛从前在杭州城那些交情,出了杭州城就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再提,这让他失望之余,又安下心来。

秦王府并不安份,这他在杭州城时就感觉出来了。

因为在杭州城的交情,他是思前想后,和夫人商量了再商量,打定了主意的,他不是个怕风险的人,秦王府这份风险的回报,完全值得他压上身家性命,去搏一回。

可他雄心勃勃打定主意,进到京城之后,一切却偃旗息鼓了。

他从户部转进了三使司,主管三使司之一,这一两年,他已经说服自己不再多想,能做到眼下这三使司,已经超出他当初的预想了,对于他这样商家出身,离书香大族还无数远的人家来说,这已经是极其难得,极其少见了。

人,能冒险,更要知足。

可今天一天,他先是听到秦王府门口那场惊世骇俗的劫杀,结果是李文山的死讯……

唉,那个宽厚憨直的孩子。

接着就是郭胜的传话,半个时辰后,侯计相找他,要荐他接计相之位……

王富年心里一阵热一阵冷,其实没什么好乱的,事情明摆着,可他这心里,还是乱的想起这个就跳出那个,搏命的事,在他安心之后一两年,突然跳出,直接横在了他面前。

他甚至来不及回到家里,和安氏说几句话……

“老爷,到了。”车子外面,老仆的声音响起。

王富年喔了一声,强行收起满腹乱思,跳下车,用力在衣服上拍了几下,吩咐老仆,“把车赶到那边周家茶坊等我,不用来找我,我去找你。”

老仆应了,赶着车接着往前,王富年左右看了看,穿过巷子,再穿过条热闹的大街,从秦王府大门口的巷子经过,看了眼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的那片宽阔的青石门前,脚步不停,绕到府后,到了间角门前,抬手扣门。

门几乎应声而开,一个护卫伸头看到王富年,把门推开,示意他进来。

门外几个护卫光着身子,正拎着水往头上倒着洗澡,开门的护卫往一条青石路指了指,“沿路一直走,走到底。”

王富年点头谢了,沿着青石路一直往前。

长贵等在路尽头,看到王富年,上前长揖,王富年急忙长揖还了礼,长贵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转个身,大步往前。

一间小小的暖阁里,李夏坐在张小巧的书案后,看着书案上摊着的几本不知道什么。

王富年见屋里是李夏,有些错愕。

李夏听到动静抬头,正看到王富年一脸的错愕,站起来,转过书案,示意王富年,“先生进来说话吧。是我要见你,不是王爷。”

“王妃。”王富年急忙长揖见礼。

“你知道了?”李夏直入正题。

“是。”王富年有几分恍惚,他总是想起在杭州城时看到的她:胖胖的,漂亮的简直不象真人,手里总是抓着块点心,眼睛清亮的看着你,一点点啃着点心。

现在还是那么漂亮,却让人心生惧意。

“叫你来一趟,是怕你想多了,做多了。”李夏迎着王富年的目光。

王富年一个怔神,急忙收拢心神,“请王妃吩咐。”

“是五哥荐的你。”李夏的话微顿,咽了口口水,平伏下哽起的喉咙,才接着道:“五哥很推崇你,他说他觉得你能做个,至少本朝最好的计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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