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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23)+番外

“是。”郭胜应了一声,刚要告退,却看李夏神情犹豫,忙屏气静声,垂手等着。

“先去趟李家,跟五嫂说一声,把阿娘那一百户食邑,还有六哥的双俸拿出来,在迎祥池找个地方施药,替五哥祈福,替天下祈福。”

李夏沉默了好一会儿,开口时,语调却干脆坚定。

郭胜有些错愕,“王妃,这是……”

这是怨望!

“就是要这样。李家先要有态度。”李夏站起来,走到窗前,“陈江那些话,他要做的事,我想了半夜。让诸如陈江等人发声,冲锋在前,秦王府,李家,长沙王府沉默无声,稳妥是稳妥极了,可这不合王爷正大光明的性子,也配不上五哥的厚重憨直。”

“是。”郭胜喉咙微哽。

“我和王爷做的事,冒天下之大不韪,可一步步走到现在,如此艰难,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是逆天行事,而是,要往后想,行大逆不道之事,立心却不能阴暗卑劣,因为是这样一路行来,才能有陈江那句话,才能有陈江那样的以为,大逆不道之后,是一个清明世界,走到现在,该站出来的,可以站出来了。”

李夏说的很慢,郭胜只听的一阵热血上冲。欠身垂首,“是!”

……………………

午后,迎祥池后的葆真宫,正对着迎祥池的经楼里,江延世一身素白,和裹着件黑色薄斗蓬,黄瘦了很多的莫涛江站在窗户后面,远远看着离那堆还没有清理的纸灰堆不远,刚刚摆出来的施药长案。

“这是怨望。”莫涛江叹了口气。

“她就是要把这份怨愤摆出来,诱出更多的怨愤。”江延世语调平淡,好象这件事跟他全不相干。

“图穷匕首见了?”莫涛江紧皱着眉头。

“不是,她要由暗而明了。”这一句,江延世的语调里透着说不出的味儿。

莫涛江转头看着他。

江延世盯着已经开始施药的长案看了一会儿,眼睛微眯又舒开,“你看,明明是她和他们步步紧逼,一步步走到现在,倒象是他们才是苦主。”

“之前,谁能想到?”莫涛江又叹了口气。

“姑母想到了。”

“娘娘不是想到,她只是感觉到了。在战场博杀之人,刀枪弓箭没到之时,就能感觉到那股子杀气,有些人迟钝些,有些敏锐,娘娘是极其敏锐的那种,可她脾气太急,太耐不下性子了。”

莫涛江的话说的有些急,一阵咳嗽涌上来,咳的连绵不断。

江延世远望着那张施药长案,神情有些晦暗。

“要是娘娘能多些耐性,别那么暴烈,觉察到了,不动声色,暗中去查真相,不是查不出来,甚至,极其好查,宫中多的是当年旧人,那时候,魏国大长公主还活着,全具有还活着,当年的人,当年的事,都在那儿。唉!”

莫涛江攥拳捶在窗台上,呼吸又有些急促。

“已经过去了,多说无益。”江延世低低道。

“唉!”莫涛江又是一声长叹,“好好一局棋,原本稳操胜券,唉!娘娘性子急躁暴烈,公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是我错了。”这四个字,江延世说的快而轻,却发自内心,他确实错了。

“唉。”莫涛江这一声叹气,透着疲惫无浓浓的无奈。“现在,攻守已变。”莫涛江看着那张施药长案,“从那堆纸钱起,就已经出手了。公子和娘娘,和江家,甚至太子,勇猛刚烈,宜于冲锋,短于防守,唉。”

“先生觉得,下一步,她会往哪儿走?”江延世沉默离久,才低低问道。

“太子。”莫涛江的回答快而简洁。“不过,我以为,不会有大事,前天傍晚,皇上把太子叫进宫里训斥,将柏乔那份折子扔给太子,这不是训斥,这是护卫。”

“我也这么想。”江延世点头。

“皇上一向讲究制衡,先前有二爷三爷,和太子龙争虎斗这么些年。”莫涛江的话顿住,再次长叹,“唉,要是没有秦王府……唉,公子说的对,再多说这样的话,就成了无知妇人了。

如今二爷和三爷一系土崩瓦裂,秦王府亮开爪牙,皇上必定极为忌讳,如今朝中,只有太子,能和秦王府势均力敌,皇上不会怎么着太子。”

“她也想到了,所以才有此举。”江延世示意迎祥池。

“是,这是要用民心民意,逼压皇上。”莫涛江又是一声压不住的咳嗽,“公子,如今太子是守势,只宜忍耐,太子占着大义,只要无错,就能全胜,不用多做什么,只要忍耐两个字。”

江延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先生不要低估了她,当初姑母的想法,也和先生说的一样,太子占着大义,只要耐心等待,可是,你看看,她怎么能容太子只守着忍耐两个字?阮谨俞已经递了折子,要锁拿骆远航进京审讯,折子上说,骆远航勾结的并非江延锦,而是江家。”

莫涛江眉头紧拧,好半天,开口前先叹气,“婆台山一案,还没结案呢,赶到盱眙军善后的是赵老夫人,丁家如今紧紧跟在秦王府身后,这案子,皇上不想多牵多连,可陈江这个人,无牵无挂,孤僻无常,他身边那位朱喜,我总觉得是秦王府的人。”

“前天皇上召见太子训斥时,说过一句,他觉得太子该好好的闭门读上几年圣贤书了。”江延世低低道。

莫涛江呆了呆,“这是有放太甲于桐宫的意思?”

“只怕就是这个意思。”

莫涛江脸色发白,好半天,才看着江延世苦笑道:“要是那样,太子和娘娘,只怕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先生也是这么想?就是这样,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攻守之别了。”江延世带着丝丝苦笑。

莫涛江呆了半晌,一声长叹。

第630章 只有娘

二皇子停灵刚过十天,就出殡了。

出殡当天,二皇子妃侯氏服毒自尽。侯氏是躺进棺材之后服的毒,一切都替自己准备好了。

皇上的口谕传到的很快,追封为益亲王妃,和益亲王合葬。

侯氏的自尽,并没有影响二皇子的出殡,只不过在出殡队伍中添了一幅棺椁,一前一后,出了益郡王府,暂时停灵在了天清寺,和三皇子并排放在了一间屋子里。

三皇子和二皇子都是英年早丧,二皇子的陵地墓穴,才刚刚开始,就是三皇子的陵墓,也还早着呢。

五皇子跟着队伍,将二皇子夫妻两幅棺椁送进天清寺,随着队伍出来,隔了四五步,看着形容憔悴的四皇子,想说话,却下意识的看了眼左右,垂下了头。

五皇子府长史朱铨跟在五皇子身边,看着他瞄向四皇子的那几眼,看着他脸上隐隐的惊惧和迟疑,靠近一步,低低道:“五爷要和四爷说几句话吗?”

“没有!”五皇子下意识的先否定一句,随即看着朱铨,慢慢舒出口气,“是你,没有,我就是……”五皇子又扫了眼四皇子,“看四哥憔悴的厉害,就是看看。”

“五爷不必担忧太过,王爷,是能护得住五爷的,五爷要是想和四爷说几句话,我来安排,让四爷到五爷车上说话?”朱铨挨近五皇子,低低建议。

五皇子踌躇起来,他有满肚皮的话,想问问四哥,想和四哥说说。

他怕得很,从小到大,他跟四哥最能说得来,他们两个,一样的处境,一样的长大,这会儿,凭着直觉,他觉得他和四哥,比小时候,比从前,比任何时候都相似,他和他,面临着同样的境况。

“好。”五皇子鼓足勇气,一个好字,几乎用尽了力气。

“五爷别过于担心,没什么大事,您先上车,您放心。”朱铨安慰了几句,送五皇子上了车,往后退了十来步,四下看了看,不动声色的往四皇子靠近过去。

五皇子的车子开始慢慢往前移动,刚走了没多远,微微顿了顿,车帘掀起,四皇子跳上车,急忙回身拉紧晃动的车帘,看着车帘不动了,才慢慢松开,回头看向五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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