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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26)+番外

听到三太太来了这句禀报,凤哥儿就开始往榻沿边挪,陆老太爷松开手,只看着他要做什么。

周氏给陆老太爷见了礼,凤哥儿也挪下了榻,挪来挪去,找了个算是正对着周三太太的地方,闷声不响的跪下磕头。

“这是?”周三太太惊讶的看着冲着她磕头磕的简直磕出声儿的凤哥儿,急忙要伸手去扶,却被陆老太爷抬手止住,“叫你来,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叫凤哥儿,是老三的孩子……”

陆老太爷将刚才沈氏那些话说了,“……这是老三的错,老三,给你媳妇赔礼!”

陆明画垂着头,冲周氏长揖到底。

周氏没理陆明画,弯腰拉起凤哥儿,“好孩子,起来,错不错的,和你无关。”

“阿娘说,我要是能回陆家,让我以后要好好孝敬您,阿娘说,她和我最对不起的,是您。对不起。”凤哥儿被周氏拉着手,仰头看着她,奶声奶气。

“这孩子,这可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阿娘的错。”周氏弯腰蹲下,抱了抱凤哥儿,“这孩子长的跟……真是可人疼。”

陆明画讪讪的直起腰,讪讪的看着抱着凤哥儿说话的周氏,神情尴尬。

“叫你来,就是商量这孩子的事,还有他阿娘。”陆老太爷暗暗松了口气。

虽说老三媳妇一向大度明理,可这突然来了个三四岁的男孩子,还这样长相,这样聪明伶俐,他还是有几分担心的。

“陆家子嗣,断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孩子的事,媳妇儿听老太爷作主,沈氏,听老太爷刚才的话,这沈氏也是个有主意的,还是听听她自己的意思最好。”

陆家老大一家一直在京城,老二一家在任上,周三太太一直在老宅当家理事,是个拿主意的。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这孩子我带着他去见见族老,沈氏那边,你去看看?”陆老太爷和周氏商量道。

“是。”周氏垂眼答应,“这孩子起名了吗?”周氏一边说,一边低头看着一直仰头看着她的凤哥儿。

“既然小名叫凤哥儿,就叫仪吧,陆仪,凤凰来仪。”陆老太爷已经想好了名字。

这孩子长相心智,都不简单,又是这样的离奇身世,陆家这一代,往后,只怕要数他最为出色了。

想到这个,陆老太爷心情往上扬起,佶哥儿这一代几乎个个资质平平,这件事已经让他扰心了几十年,这会儿,他看到了希望。

陆老太爷牵着凤哥儿,往祠堂里面进去,凤哥儿另一只手轻轻揪着陆老太爷宽大的衣袖,不时偷偷往后面瞄一眼,看着站在屋门口的周三太太,一直瞄到陆老太爷牵着他转了弯,也没看到阿娘过来,凤哥儿心里一阵委屈,要不是答应了阿娘,他想哭一场,大哭。

看着陆老太爷牵着凤哥儿,以及陆明画、陆佶等人走远了,周三太太轻轻叹了口气,吩咐婆子,“请沈氏过来。”

沈氏跟着婆子进来,听婆子说了句这是三太太,就急忙跪下磕头。

“起来,凤哥儿刚才也象你这样,见了我就磕头,这事不怪你,更不能怪他,身为奴婢,你能怎么样?快起来。”周三太太上前两步,弯腰扶起沈氏。

“太太慈悲。”沈氏站起来,再次深曲膝几乎到底。这一福,是因为她这几句话,一句身为奴婢,让她真心实意想再次给她磕头。

“凤哥儿跟着老太爷去祠堂见几位族老,给列祖列宗磕头去了,让我问问你,你有什么打算?”周三太太也不多说,直截了当问道。

“三老爷当时悄悄赏了民女一百两银子,后来民女脱身,假托了是三老爷让人赎身,姚县令又赏了民女一百两银子,民女到了兴安城之后,置了四十亩上好的水田,还有处小宅子,民女生活无虞,请太太放心。”

沈氏解释的十分清楚,三太太刚才那几句,以及这份坦然真诚,她也须报以真诚,而且,她觉得眼前的三太太,是个值得信任的。

“那凤哥儿呢?你不打算再见他了?”周三太太微微蹙眉。

“来建昌城前,民女有好些打算,刚才见了老太爷,这会儿又见了太太,把凤哥儿交给您,交给老太爷,民女放心得很,民女进府,一来对凤哥儿没什么好处,二来,为奴为婢非民女平生所愿。”

沈氏垂着眼帘,顿了顿才接着道:“民女视凤哥儿爱逾性命,疼爱太过,难免娇纵,实在不忍心,民女不在身边,对凤哥儿只有好处。”

周三太太看着她,她言谈清晰,条理分明,这是打定了主意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多劝你,你要是不介意,凤哥儿就记到我名下。至于你,兴安城离建昌城太远,只怕照应不及,你孤身一人,万一有点儿什么事儿,陆家就不提了,只怕要伤了凤哥儿的心,要不,你搬到建昌城外,离建昌城十来里路,有片小庄子,山清水秀,是我的嫁妆,你到那里去住,只说是我家远房亲戚。”

周三太太想了想,建议道。

“好。”沈氏沉吟片刻,爽快答应。

第633章 人之将死

大理寺后头也有片不大的牢狱,大理寺这牢狱比起刑部大牢的阴森,要好太多了。

朱喜一只手提着个食盒,一只手拎着一坛子酒,不紧不慢的进了大理寺后面的牢狱,穿过一排排狭小低矮的牢房,进了后面两间屋的一处小院。

牢头已经等在小院门口了,见朱喜过来,忙上前开了门,等朱喜进去,掩上门,进了旁边的小屋等着。

盱眙军蒲高明的幕僚胡先生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着拎着食盒和酒坛子,带笑进来的朱喜,“朱先生又来了。”

“来找你说说话儿。”朱喜答着话,提着食盒放到院子中间的一张小方桌上,打开食盒,一样样拿出里面的下酒菜。

“上回你说盱眙的白切肉一绝,尝尝京城的白切肉,肯定不比盱眙的差。”朱喜端起碗白切肉,又拿出碟子香油蒜泥。

胡先生踱过来,搭手拿筷子酒杯,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往杯子里倒了酒。

“这酒不错。”胡先生先抿了口酒,满意的赞了句。

“正宗绍兴状元红,绍兴最好的状元红,想着今天要来,昨天特意找一位老友讨来的。”朱喜也抿了口酒,满意的咋着嘴。

“怎么?要结案了?”胡先生拿起筷子,挟起块白切肉,少少沾了沾香油蒜泥,慢慢嚼着。

“早就能结案了,不过前儿又出了件大事,耽误了。”朱喜一筷子挟了三四片白切肉,沾上浓浓的蒜泥,又抿了口酒,享受的眯着眼。

胡先生看向朱喜,却没张嘴问。

“没什么不能说的,二爷头七那天,秦王爷从二爷府上回到秦王府门口,被人伏击了,动用了十一张弓弩,也就是一两息之间,听说就射出了二三十箭。”

朱喜说的极其爽快。

“秦王爷……”死了两个字,胡先生没说出口。

“王爷真正的福大命大,阴差阳错,王妃的兄长李五爷正好到王府找王爷,正正好在府门口碰到,李五爷替王爷挡了箭,不知道李五爷身上中了几箭,只听说整个后背没个好地方。”

朱喜说着,连叹了好几口气。王爷是真真正正的福大命大,要不是李五爷,王爷要是没了……朱喜想一想就觉得心里透不过气。

王爷要是没了,他们就全完了。

“一两息之间就是二三十箭,这在军中弓手中间,也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好手,这是……”胡先生硬生生咽住了后面的话。

“说是江阴军,隔天,就有人投案了,江家那位大爷,江延锦,和他媳妇,江阴军冯福海冯将军家大闺女,说是为冯家报仇,弓手都是从前冯福海旧人,唉,”朱喜况味不明的长叹了口气,“江延锦递折子投案前,他媳妇冯氏已经吊死在家里了,他递了折子,也当场把自己捅死在宣德门前,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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