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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676)+番外

陈江正端着刚送上来的鸡丝粥喝着,被金贵这几句话说的差点一口粥又呛回碗里。

三个人吃好了早饭,走到旁边车旁,陈江瞪着他和朱喜那辆半旧大车旁边围着的十来个人健马壮的长随。

“带了几个小兄弟,知道陈爷简朴,都换了衣服了,陈爷看,一色儿半旧衣服,一件儿新的没有。”金贵揪着自己的衣服,一本正经解释。

朱喜笑出了声,“贵爷,就您和您这帮兄弟这身膀,这马,不穿衣服也金贵得很!”

“不穿衣服不行,不雅相。”金贵嘿嘿笑着,从一个长随手里接过马,看向陈江,“现在就走?”

“走!”陈江一边笑一边挥手,搭着一个长随的手,跳上了车。

……………………

吴推官扇着把大蒲扇,站在京府衙门签押房门口,伸长脖子看着衙门口。

看到黄府尹健步如飞进来,急忙迎上去,“府尊……”

“进去说进去说!”黄府尹紧紧绷着一张脸,步子半点没停,挥着手示意吴推官。

吴推官心提起来了,急忙一个转身,跟在黄府尹身后进了签押房。

黄府尹进了签押房就站住了,背过手,慢慢转身,一点点看着签押房。

吴推官高高提着一颗心,跟着黄府尹,仿佛是被一根线提着的两只木偶,步调完全一致的转着身,不过黄府尹看签押房,他看黄府尹。

“老吴啊,这间屋,我整整坐了……”黄府尹喉咙一哽,片刻,一声长叹。

“府尊哪,您先给句话,不是坏事吧?”吴推官心提的更高了。

“坏事?哈!哈哈哈!”黄府尹象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儿,纵声大笑。

吴推官紧盯着笑的愉快之极的黄府尹,见他确实神志清醒,确实笑的愉快,抬手抹了把汗,长长舒了口气。

“府尊升迁了?”好不容易等黄府尹笑声停了,吴推官忙问道。

“承蒙……”黄府尹想用力绷出些谦虚淡定,只说了两个字就放弃了,冲吴推官竖着两根指头,“两浙路,宪司。老吴,老吴啊,没想到啊,我真是……”

黄府尹突然定住,猛抬手按在额头上,“老吴,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出的勤政殿,怎么出的皇城,只怕我闹了笑话儿了!”

“笑话儿就笑话儿呗。”吴推官眉开眼笑,“唉哟,忘了恭喜府尊了,不对,是宪司,哎!这府尹,往后可就炙手可热了,可不得了了!”

“下一任,委了阮家那位十七爷。”黄府尹看着吴推官道。

吴推官响亮的呃了一声,呆了一瞬,嘿了一声,“这京城……”

后面的话,吴推官没说下去,和黄府尹四眼相对,同时愉快的嘿笑出声。

京城那些让他们头痛了几十年的高门大族里的纨绔豪奴,街头那些层出不穷的泼皮无赖滚刀肉,各种祸害,往后,自求多福吧。

“你有什么打算?”黄府尹看着吴推官问道,“要不,跟我一起去两浙?”

“府尊必定要高升,这个我想到了,我自己,也想过了,你看我这把年纪,不想动了,原本想着府尊高升我就回家了,后来一想,这样不好,象是撂挑子,还是等新府尊来了,上了手,我就回家,安安心心养老了,这几十年,唉,累心。”

吴推官又扑跶扑跶摇起了他的大蒲扇。

“那也行,我比你小了好几岁呢。”黄府尹挺了挺上身。

“差不多十岁呢,比我可小的多了。”吴推官看着站的笔直的黄府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

又是一年秋风吹尽,细密的雪花漫天飘洒,陆仪站在卫州门外十里亭,远眺着蜿蜒往北方的驿路。

驿路上人群络绎,一队长长的、满载货物的马帮后,关铨一身跟前面马帮掌柜差不多的打扮,身后跟着十来个风尘仆仆的中年护卫,和马帮掌柜说着话,缓缓而来。

陆仪看到了关铨,露出笑容。

关铨也看到了陆仪,勒住马,和马帮掌柜拱手告别。

马帮掌柜却没看到关铨的拱手,他和他这长长一队的伙计,一个个都拧着脖子,两眼直直的看着负手站在亭子外的陆仪。

在红的俗艳的十里亭衬托下,飞雪中的陆仪白衣迎风,笑容飞扬。

传说中的二郎神,大约也没他好看,好在马帮掌柜和伙计们的马都比较淡定有出息,带着掌柜和伙计们顾自前行。

关铨等马帮走远了,才一边笑一边勒马过来,离陆仪十来步,跳下马,张开胳膊,和迎着他急步上前的陆仪抱在一起。

关铨用力拍了拍陆仪的肩膀,推开他,仔细看了看,哈哈笑道:“得有十几年没见了吧?你怎么不见老?”

“怎么不见老?阿果都满地跑了。”陆仪看着关铨,眼眶微湿,“师兄老了不少。”

“我本来就老成,北方风硬。柏家那小子说你把阿果宠上天了?”关铨和陆仪并肩往城门方向走。

“阿果懂事得很。柏小将军,现在该叫柏帅了,他怎么样?”

“论带兵,柏家人真比陆家人强,很不错,我本来打算到年底再启程回来,后来看看用不着,就收拾收拾回来了。”关铨看起来对柏乔十分欣赏。

“你是该回来了,我替你掌这京畿防卫,都一年多了,娘娘前儿还催,说你非要留上半年一年,看着柏小……柏帅上手,多余,这是娘娘的话。

京畿大营你也知道,跟当年的高邮盱眙几军相比,就是没敢祸害过地方,别的,有过之而无不及,实在是溃烂之极。”

陆仪说着,皱起了眉。

“你掌管一年多……娘娘……”关铨看着陆仪,后面的话没问出来。

陆仪迎着他的目光,“这是娘娘的话,让我稳住就行,重建京畿大营是你的事,我不宜代劳过多。

娘娘催你回来,也是因为我不宜久掌京畿防卫,现在你回来,过了年我就启程沿运河南下,一是带阿果和阿果她娘回一趟家。二来,娘娘吩咐暗中查访胡磐石和他的运河帮,要守规矩,也不宜一统江湖。娘娘从不干预朝政,她要做的事很多,不比皇上清闲。”

关铨轻轻吁了口气。

“帝后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情份极好。”陆仪看了眼关铨,“皇上很累,帝国实在……唉。”陆仪叹了口气,“好在有娘娘。”

陆仪的话顿住,不知道想到什么,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轻咳了一声。“今年帝后亲耕亲蚕,皇上说这亲耕亲蚕,就该他和娘娘亲力亲为,而不该做个样子敷衍了事,一应全由司农内侍代劳,娘娘深以为然。”

关铨眉梢扬起来。

“如今宫里不比从前,娘娘发了话,就真没人敢偷着代劳。”陆仪忍住笑,“皇上很辛苦,常常忙到半夜,还得和娘娘一起,去给那半分御地浇水。”

“收成呢?”

“颗粒无收,娘娘养的蚕,倒是条条肥大,就是不上簇不吐丝。”陆仪摊手道。

关铨呃了一声。

“秋后,各地收成报上来,是个难得的丰收年之后,皇上才敢说他亲耕颗粒无收这件事,告诫官员,种田不易,牧守各地时,农事上,要以老农为师,不可自大狂妄。”

“那亲耕,本来就是个样子。”关铨失笑。

“嗯,皇上不种了,娘娘有韧劲儿,接着种,种稻不行就种菜,种菜不行就种花,种牡丹不活改月季,月季不活改菊花,现在改养水仙了。”

“水仙好养。”

“嗯,养了五六天,不见出芽,就搬到御案上放着,说是只怕得借着些龙气儿才行。”陆仪一边说一边笑。

“出芽了?”

“出了,长的挺好,这么高了,光长叶子不见花儿。”

关铨失笑出声。

“皇上经常往那盆水仙上呵气儿,可还是不见花苞,霍老夫人说娘娘不该养水仙,该养几头大蒜,光长叶子就成,还能吃。”陆仪一边说一边笑一边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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