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一阵沉默后，佩特拉干巴巴地说道，低下头，有些沮丧。
这一场口水仗，看起来是洛基大获全胜了。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快意，只是冷冷地环着手臂，俯视着她的头顶。
佩特拉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一会儿，慢慢地说：“我只知道，地球需要复仇者，人们需要复仇者。”
洛基愕然。他没有说话，神情渐渐变得复杂。
“地球上有许多坏蛋，宇宙中也很多对地球不怀好意的外星人。如果没有人站出来……”她想起托尼被纽约事件带来的阴影困扰着，不断研发钢铁战甲，最后在海港边一个个炸成了烟花，闹得全城皆知。
在外星人入侵事件后，政府出面安抚群众，却没有说清楚来龙去脉，表面上声称“尽力解决”，“不会再发生”，但群众也不会傻乎乎地相信是真的。
她苦笑了一下，说：“虽然他们不会承认，但超级英雄带来的帮助肯定比他们造成的战斗损害要大得多。”
这一次，洛基没有反对。他甚至默认了地球之外存在着蠢蠢欲动的外星人这个猜想：“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蠢。”
蠢？佩特拉听到当然不乐意了，扬起下巴：“我好歹也是全校第一呀。”
“哦，那可比我哥好多了。”洛基难得没有打击她的骄傲，或许是不关心中庭人的学习成绩吧，“他当初毕业考试的时候，好几门文化课过不了关，还想找人作弊呢。”
“……他的格斗课程应该都是满分吧？”
洛基又不说话了。那就是事实了。
佩特拉望着他的脸走了一会儿神。
她突然有个想法，洛基是不是把自己代入了浩克的视角？当然，差别很大，浩克是无意的，他是主动发动攻击和侵略……但也有一些相似之处，他们同样被人敌视，被定义为超级危险人物。眼下，就算他从这里离开，也面临着无处可去的尴尬处境。
索尔会愿意接纳他回阿斯加德吗？他自己愿意回去吗？佩特拉无从知晓。
但很快，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洛基明显没把这个阴森的地牢放在心上。转悠一圈观察了环境后，他也不怎么着急，找了个石头坐着，从法师的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本书。
夜幕早已降临，佩特拉靠着墙打了个盹，头滑落到肩膀的时候被自己惊醒了，一抬头，洛基还在出神地看书。那是相当厚实的精装本，外面套着一层古铜色的软牛皮，刻着繁复的花纹。
她眯起眼睛试图辨认书籍上的文字。
——莎士比亚全集？！
“干嘛这么惊讶？”洛基翻了一页，余光瞥见她的反应，漫不经心地说，“宇宙中的优秀文学应该是共享的。”
佩特拉因为震惊失语了好一会儿：“虽然很惊讶你会认可英国文学……但你这个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我母亲给的。”洛基答道，“我在阿斯加德的地牢时，她为了给我解闷，送来了许多书。”
“……”服气。
“你也不用这么焦虑吧。”洛基看到一处，做了标记后合上书本，放在腿上，抬起头想看看外面的动静——当然，没有任何动静。他无所谓地收回视线，继续说，“就算说不准什么时候地球的危机会到来，反正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或许也不用急着出去？说不定还能避免人类陷入灭绝的灾难呢。”
他说得倒是轻松。
佩特拉不禁瞪了他一眼：“我当然很着急。我不想死，但我还有家人和好多朋友啊，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洛基伸手，她下意识地偏头闪开，抬手抓住了他抛过来的莎士比亚全集之一。
“给我看的？”她狐疑地将封面翻过来，警惕着上面是不是带着某种可怕的诅咒。她打开书页，正好就是洛基做了标记的那处，“《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这是个悲剧，我不太喜欢这个故事……”
“你都看过？”
“一部分而已。”佩特拉点点头，“我们初中就有文学课。”
洛基满意地点点头：“那还不错。我有点喜欢你了——相比起我哥的话。”
“……”
这是什么判断标准啊？
佩特拉一头雾水。难道鼎鼎大名的恶作剧之神还是个热爱文学的忧郁青年？她不禁打了个寒战，摇摇头甩掉脑海中浮现出洛基站在百老汇的舞台上朗诵十四行诗的诡异画面。
好吧，既然没事做……
她叹了口气，把书放在膝盖上，准备重温一遍。
“有个问题。”洛基冷不防地抛了一句话过来。
“什么？”
“如果我们要从这里离开，外面的人，包括士兵、被驱使的奴隶，受高天尊的命令过来阻拦——你会对他们下手么？”洛基盯着她的表情，“以你的力量，还有那个能发出蛛丝的古怪东西，解决敌人并不是难事。你会这么做吗？”
当然不会啊。
佩特拉的第一反应就是如此，她正要回答，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绿色眼眸，突然心跳停了一拍，胸口涌出一股极度压抑的恐慌感，迅速笼罩在身上。
就像是原本怀着几分不安——流落在未知的星球，被人关在囚牢里，担心着失去联系的家人和朋友，又被提醒了对地球觊觎不已的外星人，产生一点忧虑是很正常的，但此时，它突然被某种东西放大了无数倍。
佩特拉揪住了胸口的衣服，慢慢用力按下去。
“怎么了？”洛基问。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她抬起头，脸色有点苍白。“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开玩笑，我需要做什么？就算是，现在弄死你什么用？”洛基很不以为然。
佩特拉摇摇头，觉得有些难以呼吸，喘了几口气，忍不住问：“你真的没有——”
似乎有点不妙。
洛基皱眉，起身走了过来、看着她抬起头，因为难受而皱起的一张脸，他迟疑了一下，伸出手，将手心贴在了女孩的额头上。一瞬间，无数画面像海浪一般冲入了他的视野中。
第67章
压抑的窒息感突然消失了。
佩特拉只觉身体被人推了一把, 扑通往后倒去，差点撞在墙上。再一抬头, 洛基也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推开, 踉跄了几步, 面色惨白。
“呃, 你……没事吧？”这回轮到佩特拉问了。
洛基铁青着脸没有回答，缓缓摇头。任谁看到自己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地惨死这种画面，都无法接受。
更可怕的是，这不像是杜撰出来的。与死亡相邻的压迫感，真实得就像是马上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他惊疑不定地问：“你看到了什么？”
这可不是一个yes or no的问题，但佩特拉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沉默。
洛基要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幻术无人能敌，都想要怀疑是这小女孩幻想出来糊弄自己的东西了。但是，不可能。就算她有胆子这样做, 这个“幻境”里也绝对不会出现包括她自己在内无数人类的死亡。
“为什么你会‘看到’这些？”洛基又问。
这是一个令他们两人都困惑的问题。
佩特拉一脸茫然, 显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 就是突然间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就看到了……”
洛基脸色一变。
难道是预知能力？在宇宙中，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数不胜数, “先知”这样的角色也并非没有出现过，但出现在一个平凡的中庭人身上, 倒像是天方夜谭了。
“预知么……”但他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性，沉思着，喃喃自语。
“预知？”佩特拉也吓了一跳,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些景象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不会吧！”
洛基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你看到的那个人，叫灭霸。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这一切真的有可能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