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琚想了想，道：“那我明天自己去学校。”
“你自己去？从这里去？”夏敬行怀疑道，“你在赌气吗？”
他连忙摇头，道：“我想试一试，自己去。你不用送我了，明天早上多睡一会儿吧。”说完，他看夏敬行忽然凑近，立即往边上移，“干、干什么？”
“‘色令智昏’。”夏敬行说完，笑着把他抱进怀里。
他们在山里呆的这三天，夏敬行每天早上都被乌鸦的叫声吵醒。他虽然想睡懒觉，可被吵醒以后，总睡不太安稳。
夏琚要自己去上学的这个清晨也是。
因为山中离市区远，夏琚在天蒙蒙亮时就起床了。
此时，乌鸦甚至还没有开始叫。
他以为夏敬行没有睡醒，无论是穿衣服还是洗漱，全都蹑手蹑脚地做完。
可夏敬行早已经醒了。他在昏暗的光线中偷偷地观察夏琚这些谨小慎微的动作，感到整个世界前所未有地安静了。
他再也听不见那些年在柴房木板下发出的声响，只剩下夏琚的这些轻轻、轻轻。
夏琚一直没发现夏敬行醒了，这让夏敬行感觉得有些好笑，心道这到底还是个孩子。
在黑暗里目送夏琚离开以后，夏敬行又睡着了。
他本以为自己最终会被窗外的乌鸦叫声吵醒，想不到最终吵醒他的，竟然是手机的来电振动音。
夏敬行来以前已经知会过Susan，工作上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找他，他要放几天假。所以这三天他的手机一直很安静，连信息也很少收到。现在听见来电振动音，夏敬行心想是哪个这么不知趣？
拿起手机前，他猜想会不会是梁成轩那边有了消息，可是看见联系人姓名是“叶懿川”，他不禁怔住。
夏敬行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问：“喂，懿川？”
“喂？敬行，你在哪儿？夏琚呢？”叶懿川在电话里的语气十分焦急。
夏敬行惊愕，不明所以道：“我在西山蔺家的温泉，夏琚刚去上学了。怎么了？”
“他去上学了？！”叶懿川听罢大惊。
他皱眉，心中产生很不好的预感，偏偏窗外的乌鸦叫声烦人，他沉住气，问：“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昨晚，有人在网上上传了一个夏琚滑冰的视频，标题大概是‘他杀了陆济山，如今却在冰上自由滑行’。我早上才发现的，找人联系了网站，把热度往下压，但看到时点击量已经快破亿了。”叶懿川的语速很快，“不知道这个视频会不会在国内的网络传开，你上网看看？我已经派人给那几个流量大的网站打招呼了，可能不能压下来，不确定。因为我现在实在……你先去国外的网站看一看？怎么会被录下来，又传到网上呢？”
夏敬行听到一半，已经愣住了。
叶懿川又着急地叫了他几声。
“好，我知道了。”夏敬行一时想不到对策，问得稀里糊涂，“你现在在哪儿？”
他哽了一下，答说：“我回日本了。”
夏敬行想问梁成轩在哪里，可稍一迟疑，又没问出口，道：“好，照顾好自己。挂电话了。”
“嗯，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和我说。”叶懿川顿了顿，提醒道，“先把夏琚从学校接回来吧，以防万一。”
叶懿川不是小题大做的人，他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让夏敬行的背脊发凉。
挂断电话，夏敬行想办法登录了外国的视频网站。他的脑子很乱，想了一会儿，在搜索框内搜索陆济山的名字。
网站给出了各种各样的搜索结果，其中大部分是陆济山当年的比赛视频和网友对视频的剪辑。
夏敬行没有因而侥幸，仍然仔细地在搜索结果里寻找叶懿川说的视频。
最后，他果然在搜索页的最后看见了叶懿川说的视频，而且不止一个！
夏敬行皱眉，发现这近十个视频的点击量都很高，可都没有叶懿川所说的那么骇人。
会不会是网站把原视频删除了以削减热度，反而激起网友们的不满？
夏敬行没有功夫联系叶懿川，问他在电话里说的那个视频由谁发布。光是看见这些视频统一的封面，夏敬行便感觉自己的心脏骤然停了。他的整张背上都渗出了冷汗，几乎忘了呼吸。
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颤抖，夏敬行的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睛，用颤抖潮湿的手指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Liebesfreud&Liebesleid》的音乐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chapter 15 又一个冬天
chapter 15 - 1
视频里的内容不是偷拍，是正大光明的拍摄，从画面上可以看出拍摄者的镜头一直稳定，画面外还有一个男生激动赞叹的声音。夏敬行认得这是那个胖小子的声音，更加确定这是那天他们拍下的视频无疑。
但是，那天他明明要求徐妙彤把视频删除了，为什么这个视频还会出现在网上？
那天孩子们对夏琚的称赞，像是飘在海上的一叶扁舟，遇到风浪，轻易地颠覆在汹涌的波涛海浪里。夏敬行连续点开两个视频，被“踩”的次数高得离奇，每一个视频的下方都充斥着对夏琚的谩骂。
由于是国外的网站，评论中出现了多种语言，不同国籍、不同语言的使用者不约而同地用最难听的话语骂视频里的这个少年。他们说地狱的门敞开了，恶魔在人间肆行，说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有多么可怜，要和这样的恶魔生活在一起，安全得不到保障。
夏敬行关闭视频，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决定事不宜迟，先把夏琚从学校里接回来。
在下山的路上，夏敬行给夏琚打电话，偏偏这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电话一直没有接通，让夏敬行更加心急如焚。
光顾着打电话，夏敬行开车险些撞到岩壁上。
等到了平地，他往市区的方向开，夏琚还是不接电话。
夏敬行急得差点儿摔电话。他努力在混乱的脑海里抓住一些有用的信息，思来想去，还是个叶懿川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夏敬行开口便问：“懿川，我看外国网站上没有你说的那个点击要破亿的视频，是删了？”
“应该是，我特意给他们的高管打电话，问能不能把视频删掉。”叶懿川问，“怎么样？你看得出来，是谁拍的吗？”
夏敬行皱眉，道：“是夏琚的同学。”
“怎么会这样？！”叶懿川惊呼。
他也想知道怎么会这样！夏敬行气得浑身发抖，连方向盘也握不稳，车开得晃来晃去。“懿川，最初发那个视频的账号是谁？你能找到吗？我现在正在回市区的路上，要去学校接夏琚。”夏敬行心急如焚，“我没时间查， 你帮我看一看，找到以后告诉我。”
“好，我马上查。”叶懿川立刻答应，“我刚刚发现国内的网站也有这个视频了，正找人处理。你联系成轩了吗？快联系他。”
“我知道。”夏敬行挂断电话，把电话丢至副驾驶座，抬头见到后方的车辆不知道什么时候超了车。他正打算加速，踩下油门才看见车突然出现在面前，登时心中大骂，鸣笛的同时狠踩刹车。
可已经来不及，夏敬行的车轮急速地旋转，前方车辆来不及躲闪。随着砰地一声巨响，夏敬行的车撞上了前面的面包车。
上了一节课后，夏琚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但是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不能在教室里使用手机，夏琚自然不能把手机接在教室的电源充电。手机没电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可是夏琚时时刻刻不想和夏敬行断了联系，所以手机才没电一会儿，他便心不在焉。
夏琚整节课都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他找到乔入诤，问他有没有充电宝。
乔入诤从抽屉里掏出充电宝，借给他。
“谢谢。”夏琚给手机接上电，虽然此时手机无法开机使用，可他心安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