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霈宥(67)【CP完结】

“操……”夏敬行低声暗骂,扶住额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夏琚握紧拳头,道:“夏敬行……”

“你闭嘴!”夏敬行打断他。

夏琚惊得不敢吱声。

明明先前和夏琚说得那么清楚,为什么他还不死心?不但不死心,竟然能中了梁成轩的套,冒出这么可怕的想法,真弄得夏敬行又惊又怕。他头痛难当,兴致全无,不耐烦地说:“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说完他想起一事,拉住夏琚,对梁成轩说,“你回去。”

看着夏敬行的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夏琚惊喜至极。

梁成轩低头一看,露出戏谑的笑,道:“好了,算我多余。”他看向夏琚,“小魔头,下次有机会……”

“赶紧走吧。”夏敬行没给他机会把话说完。

梁成轩耸肩,将西装甩上肩头,挥手道别了。

待梁成轩离开,夏敬行立刻放开夏琚的手,疲惫地说:“早点儿休息。”

“夏敬行……”此时,夏琚才明白原来自己空欢喜一场,“我……”

夏敬行回头,郑重地看着他,说:“我说过什么,你忘记了吗?需要我再说一次?”

他不甘心地咬紧嘴唇。

“以后我不会留他们在家里过夜,至于你,赶紧把不切实际的想法忘掉。”夏敬行忍着气,动作却克制不住,往夏琚的脑门上戳,“大人有大人的世界,你管好你自己。”

“我管不住我自己!”夏琚被戳得疼了,委屈地喊道。

夏敬行一怔,随即道:“管不住也得管!否则——”看见夏琚发红的眼角,他止住话,缓缓摇头,“夏琚,你别让我说‘否则’。”

一通教训,无外乎一个意思,就是不管怎样都不可以。夏琚既懊恼又丧气,愤愤然地回到房间,为什么夏敬行可以接受和别人的任何关系,却唯独他不可以?

夏琚用劲地摔枕头,凭什么他不可以?因为……因为他不干净?因为他杀过人?他的心顿时慌了,如果是这样的原因,他再找不到理由反驳和争取。

但是,夏敬行明明说过,哪怕是这样,哪怕落进深渊里,也要竭尽所能地爬上去。

他明明说过!

夏琚恨得抹掉泪水,气息总也不能平息。夏敬行让他管住自己,怎么管得住?他找了这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把所有的事实和过去全摆在眼前,关于卑微、关于邪恶、关于低贱,种种理由,他知道自己不配喜欢任何一个人,可是他管不住,他甚至偏偏喜欢了最不应该喜欢的那一个。

chapter 8 - 5

虽把夏琚赶出去了,但夏敬行仍由着房门敞开,方便听见夏琚有什么异样的动静。不多时,夏敬行听见外面传出砸东西的声响,心中固然有气,认为夏琚这是无理取闹,可又想不出话再训斥他。夏敬行有一种预感:更多的交流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索性这么任由夏琚拿家里的东西发脾气算了。

一夜无事,早上,夏敬行听见夏琚在屋子里发出的声响,被吵醒。

他好像在厨房做早餐,锅碗瓢盆的声音毫不克制,乒乒乓乓,开水时水流哗哗地响。最后,夏琚砰地一声关门。夏敬行猜他应该出门上学了。

至此,夏敬行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安安心心地睡觉。

一宿没有安眠,看着窗帘底下露出的阳光,夏敬行眯起眼睛,感到倦怠和疲惫。

如果当初夏琚真的经历过那样的侵犯和背叛,他应该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和失望才对,所以夏敬行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夏琚刚来时总是对周遭无动于衷。但是,夏敬行想不到夏琚心里那方贫瘠的土壤能够那么快滋生出希望和爱。

这是一件多好的事。一个人的心里只有还向往爱、向往善意,才不至于沦为一具行尸走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太悲惨了,这绝不仅仅是夏琚一个人的悲哀。如今夏琚抱有那样的希望,夏敬行理应成全才是,可为什么偏偏这份希望向着他生长?哪怕他爱上一个别的什么人……

夏敬行闭上眼睛,逃避缕缕阳光。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并不希望夏琚喜欢别人。因为这个世界太黑暗、太吊诡,像夏琚这样的人倘若爱上不值得信任的人,该怎么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夏敬行想起夏琚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放心。夏琚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他有原罪,而这世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石头。

心里惦念着夏琚,夏敬行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夏琚已然忘了这是自己第几次被夏敬行拒绝,他每一次都会遭受巨大的打击,感到愤怒和悲伤,紧接着不知所措,但最后,又回到原点。他怀疑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打击,也知道如果下一回夏敬行再对他有一点点的关爱和亲切,他必定会不计前嫌地扑上去,像是没有受过伤那样拥抱那些或许微弱的关怀。

他是一个不记得痛的人吗?或者,因为对象是夏敬行的关系,他才会不计痛楚?

夏琚整夜没有睡好,去往学校的公交车上,他戴着耳机听歌,一不小心睡着了。耳机里播放着小提琴演奏的古典音乐,明明是欢快的歌曲,夏琚在半梦半醒中莫名其妙地听出其中的忧伤。

“夏琚,”突然,有人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肩,“夏琚,要下车了。”

夏琚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见到竟是佟弗念。

她的神情焦急,说:“下车了,到站了。”

夏琚看见公交车的后门即将关闭,售票员正问还有下车的没有,他连忙起身跑着下车。

下车后,夏琚稍有犹豫,回头看见佟弗念也下了车。“刚才谢谢你。”夏琚拘谨地说。

佟弗念毫不介意地摇头,道:“不客气。”

虽然她面带微笑,显出亲近的样子,可夏琚没有和她一起进校门的意思,道:“我先走了。”

她的脸上掠过一刹那的愕然,点点头。

夏琚迈着大步子,自己匆匆地往校门的方向走了。

不但芭蕾舞选修课分了两个教学班,连舞蹈队也分成两组。尽管学生们对分组的要求抱怀疑的态度,但是自舞蹈队成立起,还没有人能够完全地猜出老师根据什么标准对学生们分门别类,只能姑且认为确实是随机分配。

不过,最近夏琚所在的二组流传出一个新的说法,称两组人平时训练的表演曲目有差别。这边二组还在筹划《Romeo and Juliet》的排练,那边一组已经将《沂蒙颂》排练得如火如荼。

放学后,舞蹈队的成员们照旧来到舞蹈教室里练习。

为了迎接国庆,一组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汇报演出。夏琚他们在镜前压腿时,隔壁传来《沂蒙颂》的歌曲声。少年少女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年代,对这样的歌曲极为生疏,听清歌词,不少人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甚至有人笑出声。

“真可怜,幸好我不在一组。”一组将要跳Juliet的女生同情地笑起来。

立即有人附和道:“就是!什么年代了,还跳《沂蒙颂》。”

“你们懂什么?”跳Romeo的男生意味深长地说,“什么年代都要跳《沂蒙颂》!”

“Juliet”深谙其意,抿嘴一笑,看向在一旁练习划圈的徐妙彤,道:“哎,徐妙彤!你上初中时,不是练过《沂蒙颂》吗?我记得那年汇报演出,你好像在里面。”

“我才没有跳过呢!”徐妙彤不客气地反驳,话毕立即转身,换了另一个方向练习。

“Juliet”继续道:“别这么小气嘛,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要是练过《沂蒙颂》,说不定到了一组,就能跳A角了!A角肯定有上场的机会,总比在这儿苦练B角,最后不能上场的好吧?”

徐妙彤回头道:“我看你还是少说两句话,多练习吧。否则,没准表演前,老师觉得我跳得比你好,把你替下来了。”

对方听完并不生气,反而朝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