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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106)

封野拱手道:“为将者自当置之生死于度外,一心报国,无论贵贱。”

“好,都是我大晟的好儿郎!”赵傅义晃晃悠悠地自己满了一杯酒,“来,这一杯,我单独敬你们。”

“大将军……”

“来嘛。”

三人互敬对饮。

赵傅义放下杯,感慨道:“听说,前些日子葛钟问斩了?”

燕思空眼神一暗:“问斩了。”

“我本已允诺过他,从轻惩处他的儿子,没想到长史大人还找到了那么多他的罪证。”赵傅义摇摇头,面上却并无遗憾之色。

“葛勇罪孽累累,也是自食其果。”

赵傅义点点头,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颤巍巍地要去拿酒。

封野给他倒了一杯。

赵傅义二话不说,自己闷了一杯,俩人想要阻止都来不及。

赵傅义长长地“嘶”了一声,笑道:“痛快,痛快。”

燕思空劝道:“赵将军,豪饮伤身,适度吧。”

“今天高兴啊。”赵傅义含糊地说道,“其实,我今日庆功,不仅仅是为了平叛大捷,还因为,因为……”他笑道,“因为葛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封野皱眉道:“什么意思?”

燕思空一把扶住赵傅义:“大将军,您醉了,不能再喝了,我抚您回内帐休息吧。”

“不不,我没醉,这点儿酒若能放倒我,何来的醉卧沙场之英雄气概?”赵傅义将酒杯怼向封野,命令道,“给我满上!”

封野只好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赵傅义突然举杯敬天,酒液晃荡着洒了一半,他浑浊的目光中又闪过一丝伤感:“这一杯,便敬我曾……曾赏识的一个人,一个被……葛钟害死的人。”

燕思空身体一抖,被美酒浸染成潮红的面颊,突然没了血色。

封野狐疑道:“谁啊?”

赵傅义将酒杯凑到唇边,边喝边洒,口中含糊地说着:“……元将军,你在天之灵,可……可瞑目否?。”

封野紧蹙双眉:“谁?”

“广宁,元……将军。”赵傅义半眯着双眸,已显困倦,“你那时还小……”

封野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燕思空。

燕思空已经镇定下来,他淡淡地看着封野,目光沉静如水。

这一天还是来了。

=

大家还记得前面的剧情吗?

赵傅义是当年从京师带兵来援广宁的将领

我居然花了90章快30万字才写到这里,跟我想的不一样呜呜

第91章

燕思空招来侍卫,吩咐道:“大将军醉了,扶他去内帐休息。”说完,他起身穿过推杯换盏的酒宴,离开了大帐。

封野的酒全醒了,他面上的表情如腊月的坚冰一般凝固,须臾之间,所有的猜忌、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违和,都被串联在了一起,他终于为那些燕思空对他有所隐瞒的感觉找到了答案,原来并非他多心!

封野握紧了双拳,指骨发出一道道“咔哧”地脆响,他站起身,跟了出去。

燕思空一路走到马厩,牵出了自己的马,醉红正在一旁吃草,它站的地方,没有马儿敢靠近。

燕思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醉红,想着他与封野重逢的那一天,正见着那光彩夺目的少年驯服这匹兽性烈马,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时的惊艳。

他解下绳套,利落地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驾——”

马儿窜出了马厩,与尾随而至的封野擦肩而过,俩人一上一下,目光在空中短暂地交汇。

封野突然感到陌生,对眼前之人的陌生,即便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在互相坦露深情,可他好像从不曾真正认识过自己的枕边人。

封野面上的狰狞一闪而过,他冲进马厩,同时抽出马刀,唰地一声斩断了绳索,飞身骑上了醉红,“驾!”

醉红如一道猩红闪电射了出去。

燕思空的目光直视着虚无的前路,除了坚定再找不到别的,直到他耳边遥遥传来一阵马蹄地嗒嗒之声,那不是他的马,他的马只是一匹普通的马,即便也是千挑万选的上佳战马,但跟醉红相比,是霄壤之别。

那马蹄声愈来愈近,几乎与他的马儿蹄声重合,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只见地面上腾起一道黑影,接着,他眼前一花,被狠狠从马身上撞了下去,眼看他就要以脸抢地,又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凌空翻了三圈,才被扔到了草地上。

燕思空在草地上滚出了几丈,才稳住身形,他毫发未损,只是有些狼狈,他站起身,整了整仪容:“你可以叫我停下,不必如此野蛮。”

封野寒声道:“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野蛮。”

燕思空抿了抿唇:“我本来打算告诉你……”

“你还把我当傻子!”封野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

燕思空沉默了。

封野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逼视着燕思空:“你打算告诉我什么?嗯?一定又是半真半假地鬼话,你还想愚弄我到什么时候?!”

“封野……”

“我是靖远王世子。”封野一把捏起燕思空的下巴,“你知道靖远王世子意味着什么吗?”

燕思空静静地望着封野因愤怒而充血的凌厉眼眸,只觉头皮发麻。

“意味着,有一天,我要继承天下最大的兵马大权。”封野收紧了指骨的钳制,看着燕思空因疼痛而皱起的眉,也并未放松,他从唇齿间挤出仿佛被恶狠狠嚼碎了的语句,“意味着只要我愿意,可以让江山改姓。你可以管我要九天之上的星星,但你,不、能、骗、我!”

燕思空感觉自己的下巴要被活生生捏碎了,他用力推开了封野,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狼一般咄咄逼人的少年,令他胆寒。

封野神情复杂地看着燕思空:“你骗了我多少,隐瞒了我多少,利用了我多少,说吧。”

燕思空淡道:“你想从哪儿听起?”

“从葛钟开始,你一直知道他就是当年陷害你养父的人。”

“对。”

“我并未关注提审,但我听说,葛钟用酸水在那封他给梁王的劝降信上,写了通敌的隐形字,干涸之后,了无痕迹,但火光一透则立显。”封野眯起眼睛,“那封信只有你、我、梁广知晓,而接触到那封信的,只有你和我。那酸水……是白醋吗?”

燕思空嚅动双唇,轻吐出一个字:“是。”

“燕思空!”封野厉吼道,“你利用我陷害葛钟?!”

燕思空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

“你会仿葛钟的字迹……”封野控制不住地来回踱步,双肩随着胸口用力起伏,“那些信件,全都是你伪造的,葛钟、葛钟根本没有谋反,一切都是你干的!你利用我构陷一个从一品总督,你他妈好大的胆子!”

燕思空沉声道:“是我干的。”

封野一把揪起燕思空的衣领,他双目圆瞪,眼神简直要吃人:“你计划多久了?”他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佘准、佘准是你派去荆州的,伪造的信件是他放入总督府的,你从几个月前就在计划这一切,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他狰狞道,“你竟对我没有一句真话!”

燕思空的喉结上下滑了滑:“我……不得不隐瞒一些……”

封野一把掐住了燕思空的脖子,他像一头被激怒了的野兽,呲起森白的獠牙,“为什么,燕思空,为什么!”

“为了报仇!”燕思空被卡住脖子,满脸通红,艰难地嘶吼出一句。

封野微微一怔,一把推开了燕思空,燕思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燕思空捂住脖子,用力咳嗽了好几声,才直起腰身,颤声道:“……为了……报仇。”

“你要报仇,可以告诉我,我愿意帮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因为你是靖远王世子。”燕思空讥诮地一笑,“因为有一天你要继承天下最大的兵马大权,所有人都想巴结你、笼络你。我若告诉你,你只会以为我对你所图不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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