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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30)

“至于陈霂,他最好不敢僭越,他最好把那心思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我一定要他的命!”封野露出狰狞地獠牙,“夕儿是我的表妹,我顾念兄妹之情,允许她给你燕家留后,但除此之外,你只能是我的。”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封野那可怕的执念,究竟尚余有一丝爱意,还是仅仅为了报复他。

封野轻声道:“去洗漱一番,我等你吃饭,从今往后,你住在王府。”

第204章

封野命人准备了一桌燕思空爱吃的东西,逼他吃了很多,俩人一时不提陈霂,便不会针锋相对,只是那藏在平静表象下的暗流,令燕思空感到难以纾解的压迫。

哪怕是侍奉谢忠仁的时候,他都不曾如此战战兢兢。

吃完饭,夜也深了,封野非要抱着燕思空一起睡,燕思空其实累得已经要睁不开眼睛,也要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他。

但封野仅仅也只是抱着,并没有更多的举动,还小声斥责他太瘦了。

燕思空这才逐渐放松下来,无论如何,那拥抱时的温暖和力度,都是真实的。

只听得封野在他耳边说:“你搬到府中,便不必再掩藏身份,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了。”

燕思空自然清楚,关于自己叛变的种种流言早已甚嚣尘上,加之他有接连背叛颜子廉和谢忠仁的前例,见风使舵显然并不稀奇,至少大同和黔州两地是瞒不住的,而京城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是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所以,他确实没有必要再掩藏了,他可以大喇喇地出现在阳光底下,接受天下人明里暗里的唾弃。

燕思空道:“我想见两个人。”

“谁。”

“沈鹤轩和冯想。”

沈鹤轩自不必说,冯想是当初朝廷派来护卫他的八百侍卫的将领,现在俩人一个在茂仁,一个在黔州,准确来说,都在牢里。

沈鹤轩性格刚烈,便是千刀万剐也不可能叛变,但冯想宁死不降,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京师。

“你想见他们,转过身来对我说。”封野命令道。

燕思空只得转过身来,面冲着封野,望着他深邃的眼睛:“我想见沈鹤轩和冯想,求狼王允我。”

封野的大手扶过燕思空的头发:“亲我。”

燕思空心中暗叹,将脸探了过去,软软地吻上了封野的唇,封野也轻柔地回吻,既不掠夺、也不强势地回吻,似乎他只要这一个吻,而不是更多的东西。

俩人轻喘着分开,燕思空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于是悄悄往后挪了一寸,他唯恐封野听见。

封野舔了舔嘴唇,神情慵懒,显然是满意的,他道:“可以。他们已经在牢里关了快一年了,我明日命人将他们押到大同。”

“你可有善待他们?”

封野冷哼一声:“没饿着,没上刑,已是善待。”

“多谢狼王。”

封野收紧臂膀,令他更贴近自己:“你想做什么?这俩人若能降,早就降了。”

“不能降,也未必没有妙用。”

“……你不是累了吗,不赶紧睡觉,还想着这些。”

燕思空轻轻打了哈欠:“嗯。”

封野的指腹在燕思空眼角处轻轻摩挲:“你都有皱纹了。”

“我已是而立之年,不年轻了。”说到此,燕思空有一丝感慨,韶光易逝,岁月如梭,少年时的光景仿佛尚在昨天,一眨眼,人生已走了一半。有时候恍然回首,都要思忖半天,他怎么就、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境地呢。

封野皱起眉:“你既不年轻,也不如年轻时好看了,还比陈霂大了十几岁,他凭什么惦记你。”

“他只是因为母妃过世而依赖我罢了。”

“不。”封野断然否决,“那年春猎你受伤落马,他看着你的眼神我最熟悉不过,你……就是天生会蛊惑人心。”

燕思空示弱道:“我们当真要继续说下去吗?”

封野抿着唇,竭力收敛了梗在他心头许久的妒火,他将脸埋入燕思空的发间,轻嗅着那淡雅的皂角香:“我不喜欢有人想着你,他甚至娶了一个和你长得像的小妾,简直恶心。”他脸上闪过浓浓的厌恶。

燕思空心想,若封野知道陈霂甚至荒唐地提出要封他做男皇后,怕是要翻天覆地,正因如此,这些他不能让封野知道,陈霂对他们来说是一枚至关重要的棋,他不会让封野意气用事。

见燕思空沉默,封野换了一口气:“若不是他还有点用处,我绝不会留他,日后他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嗯。”

封野冷道:“他今日所有的一切,靠的是你我,他最好有自知之明。”

“他有。”燕思空想起陈霂那一跪,跪的可不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只是陈霂年龄渐长,再不能当做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孩童,可尽管事不如意,也不能临阵退缩,因为不如人意便是人生的寻常,他一辈子披荆斩棘,又有哪件事是如意的,他就要在那不如意中,杀出一条走得下去的路。

以后,便对陈霂多加提放吧。

——

回到大同后,日子比在中庆舒服许多,既不用遮遮掩掩,也不必躲躲藏藏,在整个大同他都畅行无阻。

至于背地里的那些非议,还不及他当初背叛师门时来得难听,毕竟在京师全是他认识的人,而此处,寥寥无几。

封野下令将沈鹤轩和冯想押送大同,燕思空便一边修养劳累的身体,一边等待,他亦十分操心察哈尔的情况,也两次想跟封野商议如何对付察哈尔,但封野却明显不愿意多谈,令他很是不解。

若说在陈霂一事上封野防备他,还情有可原,察哈尔是外族蛮夷,又不怎么成气候,无非是因为占据天时地利,又要与朝廷结盟,对大同有所危险,此时才显得重要,他想不通封野防备他什么。

但他很快也就知道个中原因了,因为元少胥的来访。

他知道元少胥因他与元南聿身份的事而心虚,所以他们虽然算是共侍一主,且还是名义上的兄弟,但自那次单独见面后,元少胥从未主动来找过他,即便是在营中碰到,也要远远避开。

既然无事不登门,燕思空也不愿意多看他,尤其是看着他顶着神似元卯的脸虚与委蛇,于是便开门见山地问:“大哥来访,有何指教?”

元少胥显然也不想拐弯抹角:“我是避开狼王来见你的,因有一事狼王不让你知道,但我却觉得你应该知道。”

“哦?何事?”燕思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元少胥是决计不会为他考虑的,他有时也实在想不通,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为何能够一个狭隘自私,一个爽朗大度。

“你可知察哈尔杀了封野派去的使臣,却接见了朝廷派去的使臣?”

“知晓。”

“那你可知朝廷为何再派使臣?”

“不是为了巩固和察哈尔的同盟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但实际是因为察哈尔狮子大开口,向朝廷要封贡。”

燕思空挑了挑眉:“这我尚未听说,这帮蛮子,实在是得寸进尺。”

所谓封贡,就是蛮夷要求向天朝上贡,这听来似乎蹊跷,哪有主动要求上贡的,岂非贱得慌?实则不然,华夏汉民,素来自尊礼仪之邦,千百年来又大多是汉人帝国,周边的蛮夷小国,来中原进贡,朝廷是要回礼的,而且是要加倍、甚至加几倍的还,以体现天朝的强盛繁荣,蛮子进贡的东西,除了牛马羊尚有些用处,其他大都是粗鄙糟粕,百无一用,如今察哈尔是要挟封贡,便连牛马羊都只会挑病老瘦弱的,是明晃晃地讹。

封贡互市,是历朝历代外邦蛮夷与中原帝国开战的最主要原因,他们不事生产,不会农耕,举凡粮食,器具,陶瓷,铜铁,丝绸,茶叶等等等等,想要的好东西要么从中原抢,要么从中原求,朝廷开放互市,让他们可以用牛马羊在河套地区自由交易,已是大大的恩惠,现在竟然还要求封贡,是吃准了朝廷需要他们拖住大同的后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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