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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48)

封野握紧了拳头,目露凶光:“延州,我志在必得!”

——

燕思空分别以封野的口吻,给宁王世子和陈霂各写了一封信。

给宁王的那一封,是规劝宁王与自己联手,辅佐楚王登基,信中晓以大义,威逼利诱,宁王虽未公然谋反,但与楚王暗中勾结,朝廷定然知晓,此时宁王死了,宁王世子的处境十分尴尬,燕思空并不指望一封信就能劝动宁王世子谋反,但多少可以令他有所顾忌,不会对陈霂落井下石。这封信他命人八百里加急,暗中送递。

给陈霂的那一封,则派死士佯作被擒,因为这封信,需要落到攻打中庆的将领手中。信中半真半假的掺杂了许多消息,譬如封野打算攻下延州后,就派心腹大将阙忘去救云南,又譬如明示宁王早已收了陈霂的聘礼,为爱女结了亲,正暗中招兵买马,要去援陈霂。这封信的内容无论朝廷信不信,至少都会对宁王世子生疑。

送出这两封信,燕思空又用与陈霂约定的暗语写了一封短信,安抚陈霂务必固守城池,自己正在想尽办法助他解除困境,这封信,燕思空让阿力用佘准的渠道送了出去。

尽管担心陈霂的处境安危,但燕思空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攻取延州,只有封野拖住了中原的战事,朝廷才不会将兵马战车驶向云南,而一旦封野拿下太原,中原门户大开,皇城近在咫尺时,朝廷哪还顾得上什么楚王,定会集中兵力在对付狼王。

可那个时候的狼王,恐怕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220章

为了阻止或拖延罗若辛出兵援延州,封家军再一次决定黑夜攻城。

燕思空命人搜集了全军的粪便,畜生的、人的,将其泼洒在了太原往延州的两条路上,那气味熏天,臭不可闻,前去执行军令的将士都叫苦不迭。

当日他们在大营中泼洒马粪,是为了掩盖硫磺的味道诱罗若辛入营,如今他要让罗若辛闻到这个味道,就想起那被大火焚烧的地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同样的黑夜,同样的马粪,罗若辛定然草木皆兵,不敢轻易出击。

封野分出两只骑兵,各领五千人马埋伏在山林里,一边各配两门风神大炮,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火,只要太原军一出现,迎接他们的将是炮击和漫山遍野的火把。

入夜之后,封野带着大军挺向了灯火通明的延州城,他们知道封野必将趁热打铁,因而早有准备。

中军步兵五万,两翼骑兵各一万五,携有大炮、火铳、投石车、攻城锤、云梯,共七万大军,列阵于延州城下,锋锐的长枪就像漫漫无边的松林。

一声尖利地号角划破漆黑的夜空,三军将士齐齐发出深沉地吼声,他们吼着从蜀地一路杀到中原的那句“降则不杀”,这四个字即是开战的宣言,也是对敌军的悼词,更是对城中军民的承诺。封家军一路践行了“降则不杀”,暗中痛击了大量摇摆不定之人的斗志,因而一路以来碰到的敌人,败就一溃千里,鲜少有拼死抵抗的。

封野站在三军之中,头顶的血红狼首大纛旗,迎着西南风舞动,一个硕大的“封”字就像拥有巫力的符箓,令人望之生畏。他用了五年的时间,从一个亡命天涯的死囚,变成了逐鹿中原的狼王。

他看着不远处的延州,他眼里没有一张张拉满了的弓,也没有黑洞洞的炮口,他仿佛透过这并不雄伟的城池,看到了紫禁城,他的双眼中,写满了凌于九霄之上的野心。

号角声戛然而止,大军瞬间归于平静。

封野低头看了封魂一样,封魂抖了抖身上的金红软甲,气沉肺腑,颈项冲天,对着悬挂于顶的满月发出了响彻云霄的狼嚎。

敌军无不毛骨悚然。

王申拔出佩剑,大声吼道:“放箭——”

战鼓喧天,箭如飞蝗,交织往来于夜空之上,弓箭手放出第一波箭后,整齐划一地蹲地补箭,步兵则训练有素地将盾甲举过头顶,连成一片又一片的铜墙,挡住了大部分流矢,当仍有不少士卒倒地,延州城楼之上更是惨叫不止。

“放箭——”

盾甲破开,弓箭手起身、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起初双方往来的箭雨尚有时间规律可循,但三轮过后便再无章法,一片又一片的士卒倒下了,城楼上的敌军下雨一般往下掉。

号角三长一短,那是封野下令攻城。

步兵阵营从两边退开,大炮和投石车被推了出来,朝着延州城发起了猛攻。

一时间,火炮和巨石疯狂地袭向了城墙,延州城上八门红衣大门也齐齐咆哮,震天的爆炸声令大地亦为之颤抖。

燕思空看着如蝼蚁般被炮火撕碎的将士们,被火光映衬得忽明忽暗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情绪。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炮火和巨石将城墙砸得千疮百孔,敌军的尸首伏满了城楼,但又源源不断地替换上新的。

太原城是真正的当代雄关,但延州不是,城高城厚都不突出,这也是尽管延州兵马、粮草充足,封野依然敢以仅仅倍数之兵强攻的原因,这几台漂洋过海、重金买来的风神大炮,将会把泥石城墙像豆腐一样撞碎。

倘若二十多年前的卓勒泰有如此厉害的大炮,区区广宁怕是连第一次攻城都守不住。

不过,延州城配的红衣大炮也不是吃素的,封家军亦损伤惨重,如果迟迟不能压制延州的火力,就算把城墙像皮一样扒了,他们也难以靠近。

燕思空道:“狼王,此时我们吸引了东城门的主力,或可派兵去偷南城门。”

封野点点头,下令张榕领兵一万,带着云梯去攻南城门,若张榕能破开南城门,他们就从南城门入城巷战,即便不能,也能分散东城门的兵力。

“报——”传令兵自三军中策马奔来,直跑到封野身边:“狼王,太原出兵了!”

封野眯起眼睛:“加紧攻城!”

张榕领兵绕向南城门。

火炮依旧轰鸣,投石车投掷的巨石木块砸得延州城墙石土飞溅,城墙已然破损不堪。

封野下令上云梯。

燕思空拉住他:“再等等。”

此时城楼上的反击依旧颇猛,上云梯定然伤亡惨重。

封野凝重道:“我担心伏兵挡不住罗若辛。”

“罗若辛自视甚高,一场大败一定令他比从前更加谨小慎微,以太原至延州的距离,他就算冲破了伏兵,天明之前能到已是快的。”

封野深吸一口气,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焦灼遍地、血流成河的战场。

这无疑是他们打过的最惨烈的一战,自蜀地至中原,封野碰到过的敌人要么没有延州强大,要么靠着文斗解决了,攻城实属下下之策,却不得不为之。

双方的大炮毁了多架,死于炮击的尸体堆满了整片战场,呛鼻的硝烟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儿,闻来令人作呕。

封野见时机已到,下令上云梯,并许先登城头者重赏,擅自后退者立斩。

四辆云梯车顶着飞矢流石冲向了残破的城墙,不断地有士卒倒下,又有新的补将上来,云梯车行过的碾痕被尸体覆盖,他们冒死将云梯车推到了城墙根,一批又一批地士卒登上云梯,爬向城楼,迎接他们的是利箭、刀枪、石木、沸水、火油,于是一批又一批的士卒摔下云梯,在墙根下堆起尸山血海。

前有加官进爵的封赏,后有退步则斩的军令,他们疯了一般涌上城墙,第一个士卒跳入了城楼,很快就被刀剑贯穿,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当越来越多的人跳上了城楼,此势已一发不可收拾。

延州城破!

封野握着缰绳的手发出咯咯地声响,他拔出佩剑,厉声吼道:“全军出击,拿下延州!”

天方破晓,三军如饿狼扑食,冲向延州城,喊杀声震荡山河,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封家军以所向披靡之势,一夜间攻破了延州,入城后,是一阵激烈但短暂的巷战,眼看大势已去的延州将士断断续续地投了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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