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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130)

她试图回头问他想做什么,赵初年的动作已经回答了。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小腹,轻轻揉着她的胃,不重不轻的力度,深深浅浅,拿捏的力道比她自己的还要准确一些。手心的温度通过睡衣传递过来,好像会走路的热水袋一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卧室里灯已经灭了。一切那么寂静,连窗外的湖水波动也听不到了;空调还不知疲倦地响动着;心跳声变成了鼓点,张牙舞爪地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赵初年手上的力度一点没少,低声问她:“现在好一点没有?还疼吗?”

孟缇没有回头,看着月光在地板上画出的涂鸦,很久后才“嗯”了一声。

赵初年声音却忽然飘忽起来,“知予小时候也是这样,经常肚子疼,我们买不起好的药,一般的药她吃了根本没有用。肚子疼的时候,我都是这样抱着她,帮她揉一揉,给她讲故事。揉着揉着,她就睡着了……”

热起来的心口蓦然冷下去。孟缇喃喃反问:“讲故事?”

“对啊,知予喜欢安徒生。我给她讲海的女儿,她哭得好伤心。其实她很坚强的,摔倒了受伤了都不哭的,可偏偏为了一个童话人物哭得那么伤心,”赵初年轻轻开口,“她还很喜欢《小王子》,我一遍遍的讲给她听,她也百听不厌。”

黑暗中一切的声音都被放大,孟缇不敢大声说话,低声回答,“《小王子》,我大概是看过的,其他都忘记了,就玫瑰花那节还有些印象。”

赵初年微微笑了,低语,“你当时最喜欢这段啊,你还记得吗?”

孟缇一惊,说:“啊?什么?”

赵初年吻了吻她的后颈窝,低声念起来,“我的那朵玫瑰花,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以为她和你们一样。可是,她单独一朵就比你们全体更重要,因为她是我浇灌的。因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为她是我用屏风保护起来的。因为她身上的毛虫是我除灭的。因为我倾听过她的怨艾和自诩,我聆听着她的沉默。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心口里有个零件松了,又被劣质的材料缝合起来。

孟缇浑身发颤,咬着唇,轻声说:“你妹妹很幸福。”

赵初年轻声笑了,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震动。

他梦呓一样说下去,“幸福啊,大概是吧,你那时候只要我离开一步都要难过的,每天晚上都要等我回来了才肯上床睡觉。”

孟缇咬着唇,“……不是我,是赵知予。你弄错了。”

有好一阵子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赵初年静了一会,才说下去,“可她现在也许都不记得我了,根本想不起还有我这样一个哥哥。”

“不会的,她怎么会忘记你呢,你那么爱她,绝对没那么种可能性,”孟缇眼眶发酸,死死盯着空气中的某个黑沉沉的角落,“赵老师,你找过她没有?”

“找过的啊,”赵初年静了静,没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辛酸苦涩的语气微妙的一转,变成了另外一种祈求,“阿缇,别叫我赵老师,叫我‘哥哥’好不好。”

手心不自觉已经被攥成了拳头,指甲掐在肉里,硬生生的疼,比胃里的疼痛还要更甚。她声音发颤:“如果我叫你‘哥哥’,你就会高兴吗?”

赵初年呼吸沉重起来,反问:“阿缇……你不愿意叫吗?”

“哥哥。”

她感觉到赵初年的脸贴在自己的后颈窝上,仿佛有点潮湿。

窗帘没有拉严,露出窄窄的缝隙,月光温柔地流泻进屋,浸湿了地毯。孟缇蓦然想起小时候看的古书里的“小窗偃卧,月影到床,或逗遛于梧桐,或摇乱于杨柳。”当时觉得这句话极美因而记忆很深;而此时既无梧桐,也无杨柳,唯独有的,就是人了。

第二十八章沉寂(上)

醒过来的时候,孟缇首先看到的是有着繁琐花纹的天花板,然后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茫然的侧头四下看去,大得惊人的卧室,除了她再无别人。拉的严严实实得窗帘,灰蒙蒙的空间,像是清晨日光未开,又像是太阳落山暮色四合,再或者是天沉沉欲雨的感觉。

如果她记得不错,昨天晚上赵初年把她从医院接到了他家,那么——

想到此节,孟缇猛然从床上弹起来。不动还好,这一动弹才发现天旋地转,大脑晕乎乎,一团浆糊;头痛欲裂,耳鸣得要命,不知道哪里来的乐队在脑子里开交响音乐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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