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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169)

“憎恨?不可能的,”孟缇对上孟徵审视的视线,“养育之恩如山重,我会一生铭记。不是孟家,我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活不到现在。问题并不是钱,我知道,你们并不缺钱,也已经养了我十几年,养我一辈子都没有问题,我只是……只是……”

她哽住,后面的话难以继续。其实,她只是不愿意面对现实,然而每次想到花的钱的来源,就会想起异国他乡的父母和兄长。想起这十几年来那些一点一滴林林总总的小事……有的时候记忆还会倒车回去一截,想起更久远的,早就应该被淹没的某些小事。

她懦弱,还是没有勇气。

她就坐在他身边,那么痛苦;孟徵知道她受到的折磨是自己的若干倍,也是不能想象的。他抬起手臂,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孟缇一动不动,听到他问:“我猜,你不肯要我的钱,也不会要赵家的钱了?”

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身体变得化石一般僵硬,眼底俱是冰雪,“什么赵家?我跟他们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这话说得毫无转圜,厌恶、烦躁那么分明。连孟徵都吃了一惊。他虽然聪明,但有的是理工科和科学家的智慧,绝对却称不上不能言善辩,今天跟孟缇这番话是他在飞机上久经斟酌才确定的。因此对她那带着强烈反感的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言说。以他的身份,说什么都是会人尴尬起疑。

好容易想好一句“相信你自己能做决定”,孟缇却先夺走了话端:“哥,家里的相册里,爸妈说是我六岁前的那些照片里的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

候机厅的广播响起来,提示说去乌伊的飞机即将开始登机,请大家做好准备。

孟徵垂下眼睑,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说:“是姑姑的女儿。”

两人在机场聊了这么久,这是孟徵第一次避开她的目光,没有直视。孟缇一抿唇角,“是那个得了血癌,很早就去世的姑姑的女儿?”

“是她。”

“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孟徵喉结一滚,“得了跟她妈妈一样的病,去世了。”

“死了吗……”孟缇摊开膝盖上的手,以一种研究掌纹的姿态盯着手心,“她那时多大?叫什么名字?”

“那时她五岁多,名字——”孟徵苦笑一声,“我姑姑的前夫姓肖,她叫肖缇。”

“……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还不够,孟缇强调般地“嗯”了一下,抬起眸子,却是一派晴明,没有话,也瞧不出什么情绪。

这么多年的兄妹,大概此时最有默契,齐心协力得维持着那份一触即破的空气。孟徵看了眼机场外的广场,站了起来;孟缇叫了句“哥哥”,等他回头后,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食指戳着皮肤下,那里有暗青色的静脉血管,说了话。

“哥,我刚刚说的话不是虚言,也不是客套。孟家给了我很多,我这辈子都无法报答。如果需要我,我始终都在这里。不论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怨言。”

孟徵震动,一把揽她入怀。怀里的身体比想象中的单薄,他隔着头发吻了吻她的头顶。这种兄妹间的亲密,还是第一次。

大家都知道,一旦分别,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何时。

飞机没有任何失误的起飞了。

透过狭小的机舱的玻璃窗俯瞰,大地慢慢倾斜,随后一望无垠的枯黄色在地上展开。不知是戈壁还是荒原。干燥晴朗的北疆天空没有云层,高山在阳光下显现出深深浅浅的阴影,一片片雪山安静地从眼皮底下默默路过。飞机发动机的声音透过金属外壳和空气拍打着他的身体——这是他最熟悉的声音;有限的机舱空间就像一只茧困住了他,明明这也是他最熟悉的环境;离地面越来越远以往能让他产生飞翔的错觉,而今只有疲惫和哀恸。

第三十七章程璟

孟缇在图书馆里安静的过完了在北疆的暑假。自孟徵走后,她把手机号换成当地的号码。然后一个个发短信发邮件说自己换号了,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隐瞒。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人联系她,除了王熙如的电话,她的手机基本上没有想起过。好像所有人都铁了心不跟她联系。

接近两个月的暑假足够的长,她备好了课,写好了教案,偶尔帮人做做翻译论文的兼职赚点外快,还时不时去祝明家蹭吃蹭喝,过得很是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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