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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暖暖的好/明珠(247)

顶楼的风有点大,吹得两个人的头发都飘了起来,把她的话也兜兜转转地带走,在两人身边徜徉了好一阵子。

赵初年没有回答,却说起另外一个话题,“阿缇,你知道我以前的每一个生日,最希望得到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吗?”

问题来得突然,孟缇想了一下才回答,“不知道。”

“是你站在我面前,说一句‘哥哥,生日快乐’。”

孟缇静了静。要把这句话说出口实在太难了。

她眼神闪烁的模样落在他的眼底,他神色越发黯淡,紧紧抓着栏杆,手背青筋暴露。孟缇呆呆地看着他。他把目光停在远方,落寞地笑起来,却毫无声音。

“原来你还是恨我,而且恨到这个地步。我跟你要一声‘生日快乐’竟然都这么难。”

“我不恨你。”孟缇低语,“生日快乐。”

楼下的乐队唱起了《生日快乐》歌,飘飘渺渺地传上来,这首被唱烂的曲子被歌手轻柔的嗓音唱出来,别有一种缠绵的意味。

赵初年盯着她的脸不放,“就这样?”

孟缇合上眼片刻,后退一步,“赵老师,你别为难我?”

赵初年拧着眉头,步步紧逼,“阿缇,别跟我怄气了。你都肯回赵家了,你既然能叫赵同训大伯,叫赵律和堂兄,为什么不肯叫我一声哥哥?对,无论从哪方面讲,我都没资格做你的哥哥,但你真的就不肯原谅我吗?”

孟缇握着果汁的手臂在发抖。

“小时候你答应我的话都忘记了吗?你的记忆力那么好,你记得那么多事情,怎么会单独忘记这件事?妈妈去世后,你抱着我整夜整夜的哭,我跟你承诺,我说我们一起过一辈子,谁也不离开谁……”

孟缇扬起手把果汁泼在他身上,一把摔了杯子。

“够了!小时候的事情,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他似乎还叫了她几声,但孟缇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转身往楼下走,赵初年追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孟缇气的冒烟,“你放开我!”

“你把话说清楚!”

月光落下处,地上人影晃动着,那是决裂的挣扎和无声的踢打。等到终于平息下来,孟缇被赵初年一只手压在顶楼的墙壁上,压在她左肩上的手有千斤之力,月亮高高悬于他的头上,孟缇发现自己完全落在他发怒的阴影中。

不,不是发怒。他眸子里泛着血丝,看上去就像疯了一样。

他哑着声音,“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虽然骗了你,但从头到尾没有对不起你,那些秘密我虽然不了线,但到底都是你自己找出来的!我后来根本就不想解开秘密,但你居然要去美国,我找你找得那么辛苦,找了你那么多年,你居然还要抛下我就走?!”

“你迁怒我,我认了。阿缇,可你明明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明明是关心我的,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我?但我的错真有那么大吗?抵不过我们小时候的同甘共苦?”

“阿缇,我求你,你理智一点好不好?这么折磨我,你很开心吗?你可以跟着陌生人笑语晏晏,却舍不得给我一个笑脸。你到底想什么,都跟我说明白!”

孟缇大脑不清楚地想:他疯了,我也要疯了。

她双手被赵初年钳制着,动不了,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

“理智?我还不够理智吗?不理智的是你!到底是谁折磨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是我哥哥!当时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非要把我变成爱上自己哥哥的变态不可吗?!”

孟缇彻底失控了。她居然真的说出来了。

真相是一把剪刀,在这夜空里剪开一个洞。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有什么东西从中流逝。那是情感和这么多年的岁月。有人说,个人隐秘的历史也常常是各种恐惧心理的历史。虽然四周那么黑,她还是觉得自己赤身裸体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四周安静得出奇。天台上的两个人都瞪着眼睛看着对方,连呼吸都忘记了。

孟缇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瞳孔散乱,唇微微哆嗦着。她太失败了,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上了这么拙劣的礼物。

——你就是那么的无耻和变态。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要失去道德和尊严。这是一个人最后的底线。

她忍了一年的话终于在此时宣泄而出。十几年传统文化的教育和伦理道德已经深深扎根在她的骨血里,那种被扒光衣服的强大羞耻感和罪恶感潮水一样淹没她的头顶并且打败了她,随后演变成了可以吞噬心灵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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