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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青萍(82)

之璐心惊,一边说一边看叶仲锷:“我突然发现——”

他后背紧抵着座位,闭着眼睛,脸色发白,薄薄的唇抿着,脸上有不可言说的疲惫。他前额上有冷汗,打湿了头发。之璐这才意识到他的感冒也许并不象刚刚他说的那样轻松,可能相当严重,短暂的一愣之后,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叶仲锷是真的又累又乏。他刚从国外开会回来,连续几天的高压工作,时差未能调整,发着高烧,这三条中随便哪一条都让人有得受,何况同时积累在他身上。若是平时,他也能咬牙坚持,但现在却不一样。疲倦的神经经不起更深的思考,他只知道,她在他身边,呼吸如兰,仿佛再也不会离开,他安心至极,不由得昏昏欲睡。

直到贴在他额前的微凉小手叫醒了她。条件反射的,他睁开眼睛,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璀璨犹如钻石的眼睛和如玉但是焦灼的脸颊就在眼前,他回想她刚刚的那句话,慢慢的开口:“你发现什么了?怎么不说下去?”

这样的姿势相当暧昧,之璐却顾不得,着急的问:“你发烧很厉害。车里有药么?”

“没有,”叶仲锷凝视她,随口说,“我带药干什么?”

之璐用力抽回手,打开车门,站稳后她弯下腰:“我刚刚看到路边有药店,我去买点药回来,还不知道要堵车到什么时候。啊,你不要动,我很快就回来。”

马路宽阔,雪花密集;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显得消瘦修长,漆黑的头发被风吹往一个方向;她从一辆辆车子的缝隙中穿过去,脚步踉跄,一脚深一脚浅,背影仿佛一道青烟,朦胧的,仿佛随时都能消失在这场暴风雪里。

她其实没有去多久,可他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之璐把那七八种药抱在怀里,一个个拿给他看:“你平时是吃的哪一种?”

叶仲锷觉得自己不吃药也能好,他极轻的拍掉她肩上的雪,然后是头发,手指顺势插入她的头发里,说:“小心一点,到处都是雪。”

再怎么迟钝,之璐也知道事情开始变得偏离她的想象。以前他们从未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他也没用过这样温柔的声音说过话。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可车厢就这么大,无处可躲。她就勉强笑笑,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四周的一滩水迹:“我把你的车子弄湿了,对不起。”

叶仲锷恍若未闻,轻轻抬起她的下颚:“之璐,我们都知道,你看了那张便条。”

那天晚上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九点多了,之璐在校门门下了车。雪宣告暂停,所有的建筑物和树木都披上了一件白色的外衣,有灯的地方,雪堆闪闪发亮。

之璐安静的下了车,平时绝对会顾及的礼貌也不顾的下了车。叶仲锷坐在车里,看着她削瘦背影渐行渐远,他抓起手机给她打电话,希望她能略作停留;可实际情况是,她站住了,拿出手机看了看,又挂上,继续前行,没有回头。叶仲锷双手狠狠方向盘,太用力的缘故,手腕上的青筋历历可见。

回去的路上,叶仲锷不停的反思自己的举动。把那封信夹在书里实在是无奈之举,他私心作祟,希望她看到信后能把主动给他打电话,也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除了第一次的采访要求,她极少主动找他。没错,他暂时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揭开,可是她下午的表现,让他觉得温暖,让他确信她对自己并非毫无感觉。问题是,她不让自己这么想。她坚持自己没有看到信里的内容,然后静静坐在车里,缄默不言,宁愿看着雪花也不看他。

叶仲锷头重脚轻的开了门,摸索找到沙发坐下,不开灯,只是坐在黑夜里,直到电话响起来。是交易所理事长的电话,问他这趟出国,有没有把事情处理完;叶仲锷振作起精神,一一回答。他比谁都清楚,生活和工作还是要继续。在其位谋其职,无论多么的精神不济也不能让人察觉。

他应该给她时间想一想,追得太急,只会适得其反。

其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见过她。一考完试,她就回家去了。他的工作更加忙碌,每过几天都有一家公司上市,那些金融股票的数据和不得不小心处理的人际关系在他身边织成一张又一张的大网。

过年的时候,他得到两三天的假期,回家看望父母。叶青茂是照样的忙碌,市里的团拜会和活动一个接着一个,偏偏还一个都不能缺,走哪里都有记者跟着,晚上才能回来;不过刘玉却似乎比叶青茂更加忙碌,跟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极其担心他的婚姻大事,一开口就是,王书记家的女儿还不错,又漂亮,也很能干,不然你去见见?你今年都二十九了,不小了。你爸在你这个岁数上,你都上幼儿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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