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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 王(72)

陆健儿一路上都陪着他谈爱,谈得有点烦:“随便买个贵的就行。她要是真爱你,你给她块石头,她都喜欢。”

“我不给她石头。我把我自己给她,我给她一个最真的、最纯粹的我。”

陆健儿听了这话,有点承受不住,发现金玉郎自从报了仇之后,就有点疯疯癫癫,像个坠入爱河的诗人,呛昏了头了。

金玉郎恨不得把自己这一颗心,分成两半。

一半留给段人凤,捎带着思考一下订婚戒指的款式,另一半留给金效坤和傲雪。复仇并未结束,而是刚刚开始,新戏缓缓拉开大幕,这回坐在聚光灯下的大反派变成了他自己,站在他面前的可怜人,则是变成了傲雪。

傲雪是在第三天的下午,回到家里来的。

这时,她已经看清楚了金玉郎所耍的这一套阴谋诡计,已经知道自己是被金玉郎当了枪使,自己把金效坤害进了深牢大狱里。

那一夜的光景,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是一场噩梦。在陆健儿等人押着金效坤撤退之后,果刚毅像疯了似的,也不管她,骂骂咧咧的跳上汽车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留下她独自站在寒夜里,被风吹得眼泪都成了冰珠子。

然后果刚毅一去不复返,她再也联系不到这个人,又怕金效坤随时会掉脑袋,只好压下满腔的黑血,鼓起最大的勇气,回到北京家中,站在了金玉郎面前。

对着金玉郎,她原来只是嫌恶,现在则是看他如同魔鬼一般,又是恨又是怕,又是想要尖叫着发狂。活了十九年,没见过这样的人,没经过这样的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那她一定要远远的离了他,金家不提退婚的话,她提,她退。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她只能垂头站到金玉郎面前,含着眼泪低声下气的问:“玉郎,或许你和大哥之间,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仇恨,我不知道,也就不敢乱劝。可你们毕竟是一家的兄弟,仇恨再深,也不至于要命啊!我嫁过来得晚,没得着机会侍奉公公,可公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个互相残杀,你说是不是?”

金玉郎坐在大客厅内的长沙发上,沙发有着花团锦簇的缎子面,他难得的穿了一件宝蓝缎子团花长夹袍,看着也是花团锦簇。新剃的短发上了生发油,配着他雪白的脸,正是黑白分明。似笑非笑的望着傲雪,他眼中所见的其实不是具体的哪一个人,他所看着的,乃是一场戏。

傲雪千般的悲愤万般的惶恐,一张脸红得像要出血,然而落在他眼里,就只是戏。逼着他对一场戏动感情,那是强人所难,况且他自命为怀才不遇的电影明星,傲视群雄,傲雪就算在他面前跪下来磕头嚎啕,他看着也不算是好戏。

“你爱他吗?”他忽然问。

傲雪一愣,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他的话。怔怔的直视了金玉郎,她迟疑着反问:“你、你说什么?”

“金效坤,你爱他吗?”

傲雪登时急了:“这是从哪里说起的话?你一直在这样怀疑着我和大哥?天地良心,金家上下这么多仆人丫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你可以把他们找来问问,看看我和大哥是不是清清白白?”

金玉郎笑了:“偷情的话,当然不能让别人看见。要不然就算我不管,嫂子也不会让。”

傲雪这回不止是脸红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了转,嗓子都变了音调:“你若不信我,我可以发毒誓!你心里嫌我就直说,休了我我也没话讲,可你不能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样信口雌黄,不只是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金家全家!”

金玉郎竖起食指,向她轻轻的一点:“还嘴硬。”

傲雪看着面前这个金玉郎,看他唇红齿白笑靥如花的,简直就像个白昼现身的鬼狐一般,自己和金效坤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会被这么个邪祟缠了上。他不通人情,不讲人理,自己要如何才能求得动他?他又为了什么非要置金效坤于死地?就因为怀疑他和自己有私情吗?

傲雪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可是绝望到了极致,只觉得自己无论问出了什么答案,都是枉然。而金玉郎打量着傲雪,心中也在忖度。

他在想:到底要不要把她扔进窑子里去呢?

第59章 前尘旧事

金玉郎,虽然顾惜着自己的名誉,可还是有种遏制不住的冲动,想把傲雪扔进火坑里去。但在下定决心之前,他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于是他问她道:“金效坤要杀我的时候,你也这样为我求过情吗?”

傲雪含着眼泪,心里乱得一点头绪都没有了,只能是他问什么,她想什么:“大哥杀你?大哥怎么会杀你?”

金玉郎心平气和的微笑:“还装傻?别装了,再装就是真傻了。”

“我没装傻。你说大哥要杀你,我确实是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杀你了?他为什么要杀你?”

金玉郎轻轻吐出了三个字:“长安县。”

傲雪恍然大悟——大悟还不如不悟,因为她接下来的话,瞬间激怒了金玉郎。

她说:“你误会大哥了,大哥和果团长并不是故意的要害你,他们也是一时失误。”

金玉郎猛地站了起来。

“一时失误。”他向傲雪步步逼近:“不错,确实是一时失误,让我活着逃了回来。若不失误,我早死了,我的遗产,也早归了金效坤了。你顶着个寡妇的名头,虽然不好听,但是很自由,也可以尽情的和金效坤勾搭成奸了。失误,真的是失误,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够如愿了,我都要替你们遗憾。”

对着傲雪那张粉白泛红的面孔,他扬手就是一巴掌,傲雪猝不及防,被他打得向旁一栽跌坐在地,而他抬腿对着她又是一脚:“贱货!婊子!我让你有眼不识泰山!我让你一时失误!”他追着傲雪踢:“到了现在还敢骗我,谁给你的胆子?”

傲雪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同时也听到了金玉郎这气喘吁吁的一顿怒骂。这话,她听着是假的,可金玉郎的怒火分明是真的,于是她也懵了,懵得一时忘了还手。而金玉郎越喘越是激烈,扶着墙壁也停了动作。傲雪现在看起来比金效坤更可恨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都已经真相大白了,她还敢对他一口一个“失误”。他简直是杀了她都不解恨。

气血上涌,让他站着颤抖。他也不能再追着她打了,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兴趣。他从小就是个文明孩子,从来没有打架的瘾,如果不是急了眼,就绝不会对人动手。

喘了一阵子之后,他渐渐镇定下来,见傲雪还瑟缩着站在前方,便摇了摇头:“算了,我不和你吵了,你不配。你就等着给金效坤收尸,然后给他守节去吧。”他向外挥了挥手:“滚吧,赶紧滚。”

傲雪忍痛撤退,不敢和他再闹,同时心里也有了点数:金家兄弟必定是有了天大的误会,而且现在一时间还解释不开。但假的真不了,误会终究只是误会,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至于金效坤在长安县的所作所为,那都是自己亲眼看着的,而自己从小和他相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那自己也是早知道的。

傲雪回了房。

她刚挨了一顿好打,但是并不哭天抢地。现在不是她抱委屈的时候,她得分得清轻重缓急。向丫头要来热毛巾擦了擦脸,又打扫了身上的鞋印和尘土,她坐在房内喝了两杯茶,想要先把心神定下来。定神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金玉郎刚才真是对她下了毒手,她脸疼,腰和小肚子也疼,这几处疼痛总提醒着她:她挨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