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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有鹅(34)

那是程以宽的第一次正面迎战,事实证明,他在大人面前,只能溃不成军。

那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程妈妈在连续多日的教育谈心之后,第一次没有再提这事,而是问他:“对报志愿,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我的建议是人大。”

程以宽在她对面低着头,沉默半天后,道:“妈,人大离家有点远。”

程妈妈才要皱眉,就听他说了后半句话:“我也觉得……我现在心理有点问题,我想好好改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你监督辅导我一段时间。”

程妈妈会意过来,意外却又激动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全改好。”程以宽的头深深地低下去,低声道,“但看心理医生太丢脸了。我能报这边的H大吗?也是985。就是可能会耽误你的时间。”

他从那时候开始,每周一篇思想反馈,写下自己应该有的正确认识,痛斥爱慕同性这种“错误”思想。

他知道他妈妈还存有怀疑,并暗中了解他那些好朋友的情况。

他也知道江彦不想离开这个城市,说过想去H大。

他无奈妥协,又暗中抵抗。

那个暑假他把身边所有跟江彦有关的东西,从手机通话记录到笔记本到大大小小的礼物,都偷偷地彻底清除了出去。最后终于进了H大,又过了一年很“正常”的大学生活。他妈会随时检查他的任何东西,他也从没不满。

大一下学期,他竞争上了学生会主席。老师同学一致好评,他妈妈终于放了心。

其实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程以宽是真地以为自己似乎不喜欢男生了的。

直到半年后新生入学,他在学校门口安排人给新生带路的时候,扭头看到了一脸开心的江彦。

程以宽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没敢直接过去打招呼,而是转身去了旁边的教学楼,找了个厕所隔间把自己关起来,又哭又笑,觉得自己没本事,也没出息。

江彦快要睡着了,才听到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程以宽身上裹着一身寒气,手里拿了袋新面包。

“不许咬人啊兄弟。”程以宽把面包撕成小条,给他放洗好的盆里,随后退出很远,道,“你到这边来吃。”

江彦这会儿一点不饿,他猜着麻瓜应该是吃了不少东西,但为了不让程以宽失望,他还是扭着屁股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程以宽看他到食盒旁边了,这才小心翼翼拿着工具去清理栅栏。等收拾完,外面也打扫了一遍,回来一看那鹅还在慢吞吞地咬着,咬一块掉半块。

程以宽:“……”

他给这鹅拍了张照片,坐床边上给江彦发信息。

本来想打个电话的,那边没人接,程以宽便语音留言:“彦彦,大鹅好像不爱吃面包啊。昨天的那些都被踩了。今天去给它买了全麦的,它吃半小时了也没动。”

江彦:“……”

程以宽:“我以后还是喂他青菜和饲料吧?”

江彦:“!!!”

哦no!不要吃菜!

程以宽才说完,就见这大鹅跟突然饿急眼似的,立刻低头当当当地敲起了食盆。面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它“嗖嗖嗖”吞了下去。

江彦怕程以宽没注意,咬住一块大的,还特意嚼了嚼给他看。

程以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江彦见程以宽眼神不对,才忽然意识到这样有些太明显了。自己表现的不像鹅。

果然,程以宽吃惊地问他:“你能听懂人话是吧?”

江彦赶紧低头吃面包,装傻。

程以宽越想越不对劲:“你能听懂人话就点点头,或者叫一声。”

江彦仍是装傻。

程以宽:“哎,我可是你爸爸!哦不对,叔叔。”

江彦:“……”

他转过脸看了看这位“叔叔”,想了想,忽然有了个坏主意。

江彦慢吞吞走了两步,随后突然停住,像是看陌生人一样,侧着脸瞅了程以宽一眼。

程以宽眼睛立刻瞪圆了。

江彦心里暗笑,慢慢地展翅,并开始伸脖子。

“卧槽!”程以宽脸都变色了。他也不敢多说话,立刻从床上翻去了另一边准备逃跑。

结果大鹅并没有追过来,而是在原地舒展身体,拍打着翅膀伸了个懒腰。

程以宽:“……”这小东西。

小东西明显对他好了很多,虽然程以宽对于它会不会在婚礼上突然发疯没把握,但当第二天一早,王嫣发来一张小婚纱的时候,程以宽想了想,还是夸了句:“好看。”

“是吧?Patti说她比较喜欢这一款,比较可爱一点。”王嫣在微信上问,“我今天就下单了。对了,瓜瓜昨晚乖吗?”

“很乖,睡的很死。”程以宽说完,去那屋看了看,见大鹅在那闲溜达,又关过门,问,“有个问题,鹅睡觉会打呼噜吗?”

昨晚他怕麻瓜受惊后半夜再有应激反应,起床去看了两次,结果这鹅竟然睡在他的床上,还躺在了正中间,肚皮一鼓一鼓地打着呼。

王嫣“啊”了一声:“打呼噜?没有吧?以前麻瓜没有过啊?会不会是呼吸道疾病?”

“我正好今天开始休假,你把宠物医生的电话给我吧,我带它去看看。”程以宽道,“对了,江彦很喜欢麻瓜,我可以叫着他一起吗?”

“可以啊。别让麻瓜咬人就行。”王嫣把号码给他发过来,又发了个地址。

江彦正对着阳台做运动,自从昨天被扑过之后,他就决定替麻瓜锻炼一下身体了。明明鹅也是鸿雁进化来的,如果锻炼好了,按说战斗力应该更强才对,起码飞高点能保命。

他起了个大早,想做广播体操,发现很多动作鹅子做不来,于是改为了主攻伸展运动和扩胸运动,偶尔还踢踢腿。

程以宽一开门,就见这鹅张着翅膀,抬了一只鹅掌在那晃。

“瓜,”程以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才在后面喊,“你过来一下,我们商量个事。”

江彦刚转身,忽然觉得这样太明显是听懂了,于是原地转了一圈又背对着他了。

程以宽:“……”他皱了皱眉,只能暗示自己想多了。

小动物,通人性,聪明!

“瓜,麻瓜,瓜瓜……”程以宽又喊了几声,大白鹅终于慢吞吞地转了过来。

“进笼子好不好?”程以宽跟他商量,“里面有你爱吃的东西。”

他说完见麻瓜没反应,从航空箱里拿了半个苹果出来,逗引着它。

江彦面无表情地跟着苹果走进了笼子,又默默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航空箱的门很快被人关上,程以宽似乎没料到这么顺利,一边夸他一边去换衣服。等了很久,江彦才看到这人从卧室里香喷喷地走了出来。

江彦:“……”

还好这次头发没有抹胶,只是洗干净吹了个型,衣服也是穿的运动服。

像上次那样怪吓人的。

程以宽没觉出大鹅在打量他,还暗暗的给了个评价,自己哼着歌下楼了。

江彦的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安,虽然江彦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但是这一晚一早的都没联系上,岂不是说江彦一直在画画?这样的话饭有按时吃吗?而且衣服也是下午就要送到了,江彦需要试穿一下做最后的调整,再联系不上怎么办好?

他越想越不踏实,又不好总打电话,只得在微信留了言,随后开去了江彦的小区外面等着。

江彦这才想起还有伴郎的事情,这事儿麻烦了,等这次变回人后一定得先把这个给拒绝了,要不然在别人婚礼上出岔子就坏了。

他心里正盘算着,就听程以宽“哎”了一声。

江彦一愣,转着头看了看,发现车外的人竟然是张远帆。

“老张,你也是去找江彦吗?”程以宽把车窗降下,有些激动,“我正好找他有事,但打了两遍电话一直没人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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