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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179)

四目相对,他突然震动,凝视着七宝问:“是不是方才玉笙寒跟你说了什么?”

七宝摇了摇头。

“真个儿没有?”

“玉姐姐没说什么,”七宝低头,“是我自己这样想的。”

“你断不会自己生出这种念头,”张制锦笃定,“你不说也罢,明日我亲去问她就知道了。”

“大人!”七宝抓住他胸口衣襟,心噗噗乱跳,终于说道:“真的不是玉姐姐,是我自己,是我……是我梦见的。”

最后一句,声若耳语,他却听得分明。

张制锦恍然大悟:“你是说,你先前做过的噩梦?”

七宝点头:“是。”

张制锦原本狐疑不已,听了这个答案,才释去心结,笑道:“小丫头,你是要吓死我呢?”

七宝听他是戏谑的口吻,便说道:“我没有吓唬大人,我、我跟您说过,我的梦很真的。”

张制锦把她重新搂入怀中:“再真也不过是梦罢了。怎么就真的杯弓蛇影起来?”

望着她泪汪汪的样子,回味着方才那个吻,张制锦却又一笑:“你必然是被那个梦吓坏了是不是?放心,就像是先前我跟你说过的,有我在,必然无事。”

七宝见他轻描淡写不当一回事,本有些焦急微愠,可听到最后一句,却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张制锦却委实是个举一反三的人,一边儿端详着七宝的神色,一边回想跟她的相处种种,便若有所思地说道:“先前我问你我是否在你梦中,你也不肯实告诉我,方才又问我若你跟玉笙寒一样,我会如何待你,难道,在你梦中,我……对你不好?”

七宝心惊肉跳,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这些串联起来,当下不敢再说半个字,只埋头在他怀中,假装睡着的样子。

张制锦在她脸上试了试,手指上却仍是湿润,原来是她方才落泪,如今泪渍未干。

如今已经快回府了,若是给风吹了倒是不好。他便把心中疑惑先都压下——横竖这些不过是小丫头的梦中故事,当不得真,倒也无关紧要。

“我听说,梦跟现实都是相反的,”张制锦从怀中掏出帕子,给她把脸上的泪擦拭干净:“所以不许再想什么梦中的事了,也不许再为了那梦落一滴泪。难道你觉着如今的我会护不住你、会让你沦落到如玉笙寒一般的境地吗?”

七宝深深呼吸,摇了摇头。

张制锦低笑:“你是不是太小看你家大人了?”说话间长指在她的下颌上轻轻一勾,低头便吻了下去,正好顺势把方才的意犹未尽给尽数补偿了回来。

给他抱着缠绵不尽,七宝身上渐渐又热起来,竟也无心再去想那些感伤的事了。

两人回到府中,果然同春给他们遮掩的妥妥当当,四奶奶虽派人送了醒酒汤,也给同春天衣无缝地接下了,老太太那边派人来问,同春也只说两人已经歇息,次日再去请安。

所以府内竟全无半点疑心。

——

过了元宵节,七宝早早地向张老诰命禀明,说要回威国公府一趟,老诰命自也许了。

于是十七这日,七宝带了同春跟秀儿以及几个管事嬷嬷回到国公府,本来是满心欢喜的,谁知苗夫人出来迎着之时,七宝就发现自己的母亲神情有些不好。

七宝不明缘故,只当时母女两人相见的缘故,便挽着苗夫人的手笑道:“母亲怎么了,我回来了不觉着欢喜,反而要落泪呢?”

苗夫人勉强说道:“你说的是。我只是一时……一时……没什么。跟我进去见老太太吧。”

七宝正也着急见老夫人,便问道:“先前进宫那段日子,那府里上下都累坏了,老诰命都累倒下,我也躺了两天,祖母可还好吗?太太如何?”

苗夫人听她问到谢老夫人,眼中的泪已经在打转了。

七宝一眼看见,微怔:“怎么了?”

苗夫人还没开口,泪已经先掉了下来,几乎把七宝吓得窒息。

原来自打从宫内出来后,谢老夫人也病倒了,一直在请医吃药。

只是老夫人怕消息传出去,七宝会不安心,所以不许人往外说。

苗夫人道:“老太太心里很想你,只不过一来张府的老夫人也病倒了,你的身子也不好,她知道你若听说了一定会回来……那岂不是让张府的人不受用?何况又赶上元宵节,总不成把你留在这府内,所以才瞒着不肯说。这是老太太疼惜你的苦心。”

七宝早已经忍不住哭了,一边擦泪一边抽泣道:“管那些没要紧的做什么?为什么不叫人去告诉我?”

“你自然是有孝心的,所以老太太也格外体恤,”苗夫人又见七宝哭个不停,忙又劝说:“不要哭,老太太病着的人,只指望你讨她开心儿,那病才能好,若是见你哭,对她老人家的病并无好处。”

两人在外头通了消息,七宝这才强忍着泪,入内相见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果然比先前更憔悴了许多,只是看见七宝,双眼里却透出些欢喜光亮,忙把她叫到床边儿,搂在怀中。

七宝最受不得这种关爱,差点失声哭出来,当下只钻在老太太怀中,假装撒娇的样子。

幸而谢老夫人向来知道她的性子就是如此,倒也不以为忤,便又问她在张府里如何等话。

七宝捡着有趣好听的话都告诉了老夫人,只字不提一些为难的事儿。

谢老夫人抚着她的头发,笑问:“你不用哄我,我很知道那府内老太太的性子。她可不是个容易相处的,到底有没有难为你?”

七宝见老人家心如明镜,索性笑说道:“虽然那府里的老太太不是很待见我,但她毕竟是长辈老人家,总不好拉下脸面来直接为难我呢。且大……九爷他很疼顾我,而且那府内掌事的四奶奶也是个行事大体的,所以老太太只管放心,我好着呢。”

苗夫人在旁边听着,又是放心,又是笑道:“你这丫头,嫁了人,怎么越发口没遮拦了,也不怕羞。”

七宝却知道一定要说开了,谢老夫人才安心,所以也不惮直言:“九爷是真的待我很好呢。”

谢老夫人听了这几句,又见她眼神清澈笑容甜蜜,这自然是再也伪装不出来的。老太太满意地念佛,又说:“这样就好了,只要你没做什么太破格的事,她也不至于就直接拿捏你,且我也深知,锦哥儿是个好的,毕竟当初他千求万求地才把你求了去,怎么能不好好地疼顾着呢?”说着便大笑起来。

苗夫人见她祖孙两个说的倒是投机,且老太太很少笑的这样开心了,当下便也只是宽慰地笑,不去管束七宝了。

整个上午,七宝都在上房内陪伴着谢老夫人,老太太说了半天的话,才觉着有些疲乏,又喝了药,才躺下睡了,临睡前还叮嘱让苗夫人仔细收拾暖香阁,叫人好生伺候七宝。

只是想到七宝兴许晚间便要回张府,暗暗有些舍不得,只是不便出口。

七宝退了出来后,才忙又询问苗夫人,到底请的什么大夫,吃的什么药。

听苗夫人说罢,七宝问道:“虽然是宫内的太医,但毕竟良莠不齐,没有请石太医吗?”

苗夫人唉声叹气说道:“怎么没有请?先前见老太太情形不好,你三哥哥跟你大哥一块儿去了白浪湖,谁知打听说石太医年前就不在那里住了……问去了哪里却不知道。”

起初周承沐还以为石太医是有意避开人,谁知连连去了几次,见那茅屋内的桌子上都落满了灰尘,才信了那些人所说的。

七宝听了心里害怕,等不及周承沐回来细问,心想既然事关石太医,此事只有张制锦最是知根知底的,才要叫小厮去吏部找人,苗夫人拦住了。

七宝不解为何,苗夫人面有难色,却仍是悄悄地跟她说道:“本来你三哥哥不让我说的,不过我想也瞒不住,其实早在节前,你三哥哥因为老太太的病总不见好,又找不到石太医,就去寻了张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