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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202)

张制锦说到这里,看一眼靖安侯,回头又对七宝说道:“你可知道错了?”

七宝愣了愣,虽然还并不是十分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但既然他这么问,自己不知道也该知道。

于是忙乖乖地回答:“我错了,夫君。”

张制锦哼了声,说道:“你的确是错的离谱,镇抚司是何等地方,锦衣卫所办的案子,你一个内宅妇人居然敢去插手,竟还让自己的陪房之人去镇抚司通融说情,你可知道,以后如果被捉拿的人还再犯事,连你也脱不了干系?又或者有御史趁机参奏一本,说是咱们府的人仗势凌人,以权谋私,连我也干净不了!”

事到如今,七宝竟猜不透张制锦是真心在责骂自己,还是什么别的,只是听他的口吻冷冷的,她眼中的泪早就断线珠子般滚落下来,情不自禁哽咽说道:“夫君,我错了,如果他们要为难夫君,夫君就说是我、是我……好了……”

张制锦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微怔之下,忙又转回头来看向靖安侯。

靖安侯见七宝哭的如此悲戚,微怔之余便皱眉道:“你何必当着我的面如此对她?”

张制锦说道:“七宝是我的夫人,她有错,自然是我教训她,也只有我能教训她。”

靖安侯按捺心中之气:“你明知道,我特叫她来的缘故,不是你方才所说的这样。”

张制锦淡淡然问道:“那父亲是指的什么?”

靖安侯眉头深锁,盯着张制锦。

他自然认定了王昌之事一定是七宝暗中所为,然而虽然他知道如此,却并无任何证据。

以他对张制锦的了解,儿子必然是知情的,可偏一心护着七宝,方才训斥的那些话,分明也是以退为进的意思。

父子两人对视之时,里头宋氏却按捺不住地走了出来。

原来宋氏之前虽没听清靖安侯对七宝所说的话,但是张制锦方才训斥七宝的话她却听见了。

宋氏虽然向来不待见张制锦,但为了儿子的面上,也顾不得了,当下便陪笑说道:“锦哥儿,你不要过分责怪你媳妇,原本是我对她说,才叫人去镇抚司通融的。毕竟是一家子,难道看着手足兄弟被关在监牢里却坐视不理吗?”

张制锦并不看她,只漠然垂着眼皮:“太太既然这么说,我也有一句话告诉太太,若真心疼顾儿子,就好生约束他们,不要去做那些作奸犯科的事,这一次化险为夷也就罢了。但谁也不保证还有什么其他后果,镇抚司那种地方,不是只要卖情面就能通融的,也不是每一次都这样顺利。”

宋氏的脸上虽挂不住,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不错,便讪讪道:“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

靖安侯在旁白了她一眼。

只是又见七宝还在抽噎,整个人哭的眼红红泪汪汪的,肩头一颤一颤,像是雨中的一朵栀子花,倒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可怜见的。

靖安侯心中虽然还有些话说,可见这情形,却也不大忍心了。

“够了,我不是要听你的训的,”于是便皱眉说道:“今日就先算了,带你媳妇先回去吧。”

张制锦却又说道:“多谢父亲,只是我到底要再说一句,以后七宝若还有什么差错,只希望父亲不要再插手,只管告诉我让我教她,或者父亲心中若气不过,只管责罚我,就等同责罚她了。”

七宝在旁边听的清楚,不禁仰头看向他。

靖安侯挑了挑眉。

张制锦躬身行礼。

七宝正是泪眼朦胧,见他行礼,就也跟着俯身。

只是还没有站起来,就给张制锦握着手,拉着她往外去了。

屋内靖安侯见状,越发的面露了几分恼色,便重重一叹,喃喃道:“孽子。”

宋氏目送他们去了,却问靖安侯道:“侯爷方才对儿媳妇说什么了?”

靖安侯说道:“没什么,我只叫她多守些孝道罢了。”

靖安侯方才避开宋氏,就是不想再节外生枝。其实也算是好意了。

免得宋氏知道后,这后宅里又要生事。

宋氏回想方才的情形,也叹气说:“我看是难了,方才锦哥儿分明连侯爷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倒不知是为了护媳妇呢,还是变本加厉了。”

靖安侯有些烦恼:“这件事说来,也是你挑起的,以后别再碰他那边的人就是了。”

宋氏努了努嘴,终于说道:“经过这事儿我也知道了,哪里还敢呢?他们是老虎屁股摸不得。”

靖安侯哑然失笑,又吩咐:“有那精神,多看着进义跟进忠吧,锦哥儿虽然无礼,但这句话说的是对的,若他们自个儿身上没有把柄,镇抚司的人怎么敢这样有恃无恐?这次是小事还算了,如果下回有人故意针对咱们,就真的不会如这次一样善罢甘休了。”

——

且说张制锦带了七宝,回到自己房中。

同春跟在后头,因为先前虽然陪着七宝去见靖安侯,却不得进门,因此竟不知到底如何。一路也不敢出声。

张制锦叫他们都退了,才在圆桌前坐了。

七宝不敢坐,就罚站似的站在跟前。

幸而如今天气不似之前般冷了,但是一路走来,风吹的泪眼仍是有些难受,七宝便不住地抬手去揉搓。

张制锦看她两眼,道:“别去碰那眼睛了。”

七宝吓得忙放手,但这会儿眼皮已经红肿起来了,看着可怜极了。

张制锦细看了会儿,冷道:“怎么这会儿胆小成这个样子,在外头闹起事来却轰轰烈烈,丝毫不知道惧怕。”

七宝瞅他一眼,不敢吱声。

张制锦说道:“你为什么不找我?”

“啊?”七宝还未反应过来。

张制锦斜睨着她:“王昌的事儿,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却反而去镇抚司找裴宣。”

七宝见他果然都知道了,心头乱跳,便低着头嗫嚅道:“我、我知道大人很忙,不想让这些小事……烦你……”

张制锦停了停,继续说道:“那裴宣不忙?你倒是乐意去烦他?”

七宝眨了眨眼:“裴大哥人很好……”

张制锦的眼神一暗,看她的时候就冷飕飕的带着森然之意。

七宝立刻察觉了,忙打住了。

“继续说啊。”张制锦盯着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七宝硬着头皮说道:“他向来很帮人的忙,之前跟府里也熟络……”

张制锦冷笑道:“熟络到在我们成亲的时候,生生地把我拉了去,果然是帮了一个很大的忙啊。”

七宝见他旧事重提,略觉窒息,忙又垂死挣扎地说道:“我都想好了,若是裴大哥不管,我就找大人。”

张制锦道:“你倒是会安排。”

“当然啦,”七宝竭力思忖该如何应答才能让他满意,“这种小事我能自己处置了就自己处置,若是我们都没有法子了,就求大人,毕竟大人是无所不能的。不是有那句话吗——杀鸡焉用牛刀,大人就是牛刀,是要做大事的,不能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张制锦本满心里不悦,可听她满脸认真地胡言乱语,那嘴角就忍不住动了动,有些笑意像是春日的嫩芽要破土而出。

他凝视七宝:“你真是这么想的?”

七宝用力点头。

“那你可知道,”张制锦探手过去,握住七宝的手将她慢慢拉到自己身边:“只要是关于你的事,就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更加不想你瞒着我去找别的……什么人帮忙,也不许你去。”

七宝把裴宣当作兄长般看待,自然是心无旁骛,然而见张制锦说的郑重,她不禁喃喃:“大人……”

张制锦一笑:“你方才在老爷那里,叫我什么?”

七宝一怔之下,脸上泛起轻红。

张制锦道:“怎么这会儿却不叫了?”

七宝觉着喉头干涩,对上他的星眸,半晌才鼓足勇气唤道:“夫、夫君。”一声唤罢,早就满面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