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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27)

给他凌厉的目光扫过,浑身不自在,犹如赤身一样的不自在,于是忙又缩成一团:“你干什么?”

张制锦盯了她一会儿,突然起身。

七宝尖叫了声,转身趴在车壁上,好像要把车壁抓一个洞然后逃出去。

张制锦将她揪到怀里:“你很怕我?”

“我、我不怕你。”七宝颤声回答,无处可躲,就自欺欺人地举起手遮住脸。

“你若不跟我说真话,我就把你……”他慢慢地威胁着,还没想好要把她怎么样,但是看她在自己膝上抖个不停,却本能地心跳有些加速。

只是张制锦虽没说把七宝怎么样,但不说却比说更厉害百倍。

因为此刻在七宝的心里,早有无数种不堪入目的画面掠过:“不要!”她尖叫,“大人放过我吧,我说就是了!”

张制锦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在他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七宝的腰,而且竟然无意识地把她往自己身上摁了过来。

心头一热,张大人忙将手放轻了些。

但是手底的那股触感,却让他在瞬间有些心乱:她的腰好细,真真的不盈一握。

“那快说。”喉头一动,张制锦暗暗调息。

七宝试图爬起来,但手软脚软,整个人在他双膝上打滑儿似的挣扎:“求您、先放我起来。”她带着哭腔求。

张制锦在她肩头轻轻一握,把她扶正了:这点子胆量,她居然敢女扮男装跑到静王府去。

七宝低着头,泪流个不停,哭的说不出话,张制锦道:“别哭了!”

“好、好的。”七宝答应着,一边擦泪一边说:“我不哭了。”

张制锦望着她胆怯的样子,心里有点无端的烦躁,又有一点奇异的软:“你到底说不说?”

“那个画……”七宝忙说,“那画是我在店里买的。”

“那么多画,你为什么只选这幅?”

“因为我,我……”

七宝的心中掠过一副场景:

是面前的这个人,他抱着衣衫不整的七宝,轻声道:“那幅画本是出自静王殿下之手,在容宝斋挂了两年,足足落了两年的尘灰无人问津……他题名‘曳白’,正是跟我的名字相对。”

他垂眸看着怀中的七宝,眼中掠过一丝讥诮:“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望着她香肩微露,柳眉微蹙,眼角带泪的样子,那并不难听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垂首俯身,吻住了那颤抖不休的樱唇。

——

想到“梦中”的经历,眼泪顿时又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

这种真相,自然不能跟面前的人说。

七宝迟疑着,想赶紧编一副说辞出来。

张制锦却看出她的意图:“你若是想说谎,那务必要编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否则的话……”

七宝闻言,恨不得嚎啕大哭,只好说道:“是、是有个人告诉我的。”

“哦?”他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讶异,“是谁?”

“大人饶恕,我不能说。”七宝索性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求您饶了我。”

张制锦皱皱眉,本来他自有手段,又知道这小姑娘害怕自己,只要略微逼迫,不愁她说不出真相,但是看她是真怕了,突然心中又有点不忍。

何况他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泄露了这话的人是谁。

“那好吧,我不问了就是。”张制锦想了想,道:“只是有另外一件事我不明白。”

七宝听他不再追问,定了定神,又歪头看他。

张制锦道:“你……为什么骂我?”

“我没有骂大人!”七宝忙否认。

张制锦抬手,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扔在她跟前儿。

七宝一看,脸色从白转红:“这、这……”这赫然是她曾经收藏着的他的手书,可本来是让同春拿去烧了的啊,怎么居然还魂了?

七宝还有些不信,大胆掀开一页,里头那墨渍淋漓的“衣冠禽兽”,争先恐后地奔入她的眼中。

“不、不是我写的!”七宝急忙摆手。却没意识到自己完全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制锦也没戳破:“不是你,那是谁写得?这可是从你威国公府里流出来的,人家说,是府里头嫡小姐的珍藏。”

要是认了的话,她只怕真的活不出来了。

七宝又咽了口唾沫:“真的不是我!”

“那又是谁?”他倾身过来,靠得更近了。

七宝往后仰身,贴在车壁上,口不择言道:“是、是我那无礼的丫头同春,是她写的,大人恕罪,我回头、会教训她让她不要再乱写乱画……”

“是你的丫头?”张制锦的目光从七宝的眉,到她的眼,再往下一寸寸掠过,“你的丫头倒也通文墨?那好吧,竟敢明目张胆地诋辱本大人的清誉,回头你把她交给我。”

七宝的呼吸都停了:“交、交给您?您想做什么?”

“这样大胆无礼的丫头,自是杀了。”他轻描淡写的。

“不要!”七宝完全没意识到他只是在出言恐吓,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他绝对能做出这种事。七宝抱住头哭道:“不要杀同春,同春不认字,是、是我写的!”

“真是你写的?”那声音几乎飘到耳畔了,“为什么骂我?”

湿润的气息钻入耳朵,如此熟悉的危险感觉,让七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顿了顿,然后用有些沙哑的嗓子说道:“因为、因为……”

七宝流了汗,汗跟泪滴交织在一起。

终于,她哭着说:“因为大人的诗写得太好了,我……我心里嫉妒,嫉妒的快要、快要发疯了,就胡写了那些。”

“哈……”耳畔响起一声轻笑,掩不住的愉悦之意。

七宝吃了一惊,从手指缝里偷偷看出去,却见近在咫尺,是张制锦的笑脸,剑眉轻扬,星眸闪耀。

他本来生得就极好,这一笑更是惊艳。

却跟七宝印象里那个清肃冷漠高高在上的人,天壤之别。

七宝发怔的时候,张制锦半是戏谑地笑道:“真的……有那么好吗?”

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问话,在七宝听来,却如此的暧昧。

第18章

七宝看着张制锦乍然而现的笑容,有些发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悄然浮现了很淡的晕红。

张制锦问完了那句话,好像突然也意识到自己仿佛笑的太灿烂了些,有损大人清肃的形象。

于是他咳嗽了声,像是贪财的人收起每一分银子般把那笑容给一寸寸收敛起来。

“是吗?”张制锦将声音放的冷淡了些,“我以为你是不懂诗的。只怕又是谎话。”

“不是的,”七宝忙道,“我虽然不懂,但我看了大人写得很多诗词,好些都会背的。”

“嗯?”张制锦真的意外起来,笑里多了几分调侃:“你当真会背?那……我问你,你最喜欢哪一首?”

如果说是提别的话题,七宝或许还会警惕些,突然听他提到他的诗,在那个梦之前,七宝可是张大人的忠实拥趸。

她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最喜欢那首《生查子》独游雨岩。”

张制锦本是淡淡含笑,突然听了这句,双眼蓦地抬起,略带讶异地看向七宝。

七宝却已经摇头晃脑地念道:“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高歌谁和余,空谷清音起。非鬼亦非仙,一曲桃花水。”

张制锦盯着七宝,喉头动了两下:“你……”

七宝忘情地念罢,突然对上他凝视的眼神,这才忙又瑟缩地低头:“我、我只是最喜欢这个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半晌,张制锦才说道:“没、没什么不对。”

他年少成名,写了无数的诗词传唱天下,而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她们最喜欢的是那首《最高楼》——相思苦,君与我同心,鱼没雁沉沉。

毕竟那首才是最契合闺阁中女孩子心思的情词,就算不知道他名字的女孩儿,只怕也传唱过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