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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346)

张制锦眼中的恼色如云气般涌上来,却在瞬间又似潮水般扼住:“永宁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跟你彻底反目。这不是因为我怕你,你该明白。”

“我自然明白,以张侍郎之能,如何会怕我?”裴宣微笑道,“你不过是识大体罢了,你想‘将相和’嘛,你不愿意让太子为难,我很懂的。”

张制锦道:“你既然明白,那就别逼我。”

沉默,过了半天,裴宣琢磨着说道:“我还是想试试。”

两个人原本目视前方,此刻却不约而同地都回过头来,目光相对,张制锦突然笑了笑:“好。”

正在这时侯,七宝叫道:“四姐姐,四姐姐!”

原来周绮因为之前伤了身子,今日又送别世子赵琝,心力交瘁,竟然撑不住晕厥过去,七宝搀扶不住,几乎也给她带倒了。

张制锦见状,迈步上前,把七宝扶住。

另一边,是裴宣走过来扶住了周绮,吩咐随行的宫女太监道:“世子妃哀恸过度,先扶她上轿吧。”

七宝见周绮脸色苍白,如何能够放心,情不自禁随着走了两步,问裴宣:“裴大哥,要送四姐姐去哪里?”

裴宣说道:“自然是回世子府。”

七宝说道:“康王殿下跟王妃都出京了,现在世子也离开了,让四姐姐一个人在府内吗?不如、不如让她先回国公府吧?”

裴宣看着她含泪的眸子,不答反问:“七妹妹,你大好了?”

七宝微微一震。

这会儿在她身后,张制锦道:“永宁侯,世子妃在府内孤零零无人照顾,不如先送到国公府。”

裴宣点头:“既然如此,那也罢了。”

于是一行人回到了国公府,里头苗夫人得知消息,忙带了丫鬟们出来,暂时安顿了周绮。

七宝因一心都在周绮身上,竟没有察觉张制锦同苗夫人周承沐等不知说了什么。

直到要回暖香楼的时候,张制锦才拦着她温声道:“我已经跟太太说了,今儿开始就带你回去。”

七宝大为意外:“什么?”

苗夫人也跟着劝说道:“锦哥儿说你的情形好了很多,今儿就跟着他回去吧,总是住在家里,别人瞧着也不像。”

七宝回头看看张制锦,突然心惊:“我不,我不回去!”泪一涌而出。

苗夫人毕竟心疼七宝,见她落泪,忙又转头跟张制锦商议道:“锦哥儿,叫我看,不如让七宝再在家里多养两天……”

张制锦却不由分说道:“太太放心,石先生也会在别院里照看,不会有事。”

七宝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却已经给他握住手腕。

“放手,”七宝口不择言道:“放开我……母亲,三哥哥!”

苗夫人还想上前,却给周承沐拉住:“母亲。”

那边张制锦趁着这个时候,竟把七宝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外去了。

——

张制锦抱着七宝回到马车上,挑眉:“夫人真的不认我了吗?”

七宝方才竭力挣扎,这会儿力气耗尽,呼呼喘气。

又自知逃不脱,索性双手捂着脸,气不打一处来地叫道:“你是谁,你年纪这样大,我怎么会认得!”

张制锦万万料不到她居然冒出这么一句,当下浓眉一敛:“你说什么?”

七宝下意识地把身子缩了缩:“我、我说错了吗?这位……世叔,你难道不是大我很多?”

张制锦咬了咬唇,冷哼了声:“是,又怎么样?”

心里有点儿微微地烦乱,这些日子他外有烦乱不堪的政务,内还为了她牵肠挂肚,眼角似乎都要熬出鱼尾之纹了。

她到底是玩笑,还是真心话?

聪明如他,居然也有些不自信起来。

七宝仿佛听出他的不悦,索性继续说道:“是的话……就别不知廉耻的乱调戏人。”她顿了顿,嫌弃般哼道:“看世叔你的年纪,只怕早就成亲了,哼,劝你别看着碗里吃着锅里的,三心两意,会遭雷劈的!”

张制锦忍俊不禁,他眯起双眼:“是吗?”

终于倾身往前,抬手抵在她脸颊旁边的车壁上:“我是早就成亲了不错,但是是跟你成的亲,我现在看着的也只是你,雷公有眼睛便劈不错。”

七宝见他越发靠近,胆怯起来:“你、你别乱来,离我远点。”

她的长睫不停眨动,像是蝴蝶惊慌失措的翅膀,张制锦凝视着七宝的脸色,不管她的离魂症如何了,这段日子以来,她的身体却已经康健如初。

“我有没有乱来,你自然清楚,”张制锦的声音微微暗哑,“七宝,你……你已经记了起来,是不是?”

七宝的瞳仁有些收缩。

张制锦本是要等她的回答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饱满的樱唇,却在这樱唇微微颤抖将要开口的时候,又莫名有些恐惧。

张制锦原本还有些迟疑,心念一动间,毫不犹豫地压下。

七宝本来要出口的声音都给堵在了嘴里,然后又给他的吮吸吞噬的支零破碎。

她抬手推向张制锦的肩头,却如蚍蜉撼树一般无法动摇他分毫,兴许是被她推搡的不耐烦,他举手握住她的小手,将她也抵在了头顶的车壁上,并强迫她张开手掌,跟她十指交握。

七宝睁大双眼,给他紧紧地压在了车壁上,想逃都无处可逃,而他凶猛的亲吻让她觉着自己很快将要窒息。

第170章

张制锦唇上的伤还未痊愈,七宝几乎能嗅到刺鼻的血腥气。

这让七宝想起之前在回苗家庄的马车上,他也是这般荒唐,却给她狠狠地咬伤了。咸腥的血气直到这会儿仿佛还萦绕在舌尖上挥之不去,这个人难道不知道疼吗?

七宝不再挣扎,只是任由他予取予求,只有眼中的泪却无法自控地一涌而出。

张制锦觉着脸颊上一点湿热,低头看时,却见七宝腮上挂着点点的泪,就像是清晨花瓣上的晶莹露珠,扑簌簌地悄然滚落。

张制锦心头一动,这才懊悔起来,忙轻轻捏着她的下颌,抬衣袖给她将脸上的泪擦去。

“又哭什么?”他心中有些慌张,面上却还镇定自若,“是我把夫人弄疼了吗?”

七宝转开头去,一声不响。

张制锦搂着她的纤腰,索性在她身边坐了,见她玉白的小手垂在身侧,便禁不住又握了起来,举在唇边轻轻地亲吻:“我只是、太喜欢七宝了。这么多日子你不理我,我……也不能当面见你,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

七宝眼睫一动,却仍是没有回头。

张制锦把她抱在怀中,将她的头轻轻压在自己胸口:“你要是还不好,恐怕我就要给你折磨死了。”

他低声一叹,胸口也仿佛微微震颤。

七宝红着双眼,抬手轻轻地揉自己的嘴唇。

半晌,七宝终于轻声说道:“若……我真的都好不了了呢?”

张制锦一愣:“说什么?”

七宝试图将他推开,但车厢狭窄,更是无处可逃。

事实上在张制锦请了石琉来的那一次,昏迷一场,醒来后神智却比先前更清醒了几分。

那段日子来同春贴身伺候,石琉竭尽所能,不敢怠慢,每日精心调制,药石不断按照病理进行调整变化,且又行针灸之法,双管齐下,自有妙用。

七宝慢慢地想起了更多,只是下意识地还不想要彻底“醒来”,好像知道面对现实是极困难的事。

后来程弥弥突然来到,七宝看着程弥弥以及那小婴儿裴铭,刹那间,所有她竭力按压不愿想起的事情一涌而出。

她原本忘了所有不想面对的,可以无忧无虑地在暖香楼内,但是自从想起后,整天惶惶不安,心绪烦闷。

所以才离开京城前往苗家庄住了两天。

田园生活,闲适宁静,远离京城,也远离了她不想见和唯恐见到的人。

但是时不时地那个人的样貌总会在心中浮现,甚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