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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350)

平妃听完后,面如土色。

皇帝沉沉问道:“世子妃的孩子,真的是你做的?”

平妃本欲抵赖,但裴宣行事甚是缜密,众人的画押跟口供都明明白白,竟是百口莫辩。

平妃也算是见机的快,因跪地哭道:“皇上,是臣妾,一时昏了头了。臣妾因恨康王反叛皇上,又知道皇上不喜欢姓周的,这才自作主张。”

“你说朕不喜姓周的,难道,你早知道淑妃是如何薨逝的?”皇帝轻描淡写地问。

平妃之前都是假装不知康王如何坏事,也只装作淑妃是自然薨逝而已,如今却失口说出皇帝不喜姓周的,皇帝自然听了出来。

皇帝凝视着平妃,叹道:“你果然是个聪明的,这么多年,朕几乎都给你蒙骗过去了,还真的当你是心直口快的鲁莽之辈。没想到你的心思藏的倒是深!”

“皇上,臣妾,”平妃跪在地上,呼吸不稳:“臣妾、只是想为皇上解忧……”

皇帝道:“解忧?害死了朕的重孙,便是为朕解忧?”他深深呼吸:“朕如何能容你!”

平妃双眼发直。

前一刻还在想象着身居凤位的感觉,如今却生死攸关,平妃骤然色变:“皇上!”

皇帝却置之不理。

平妃惊惧交加,声音沙哑,痛哭哀求道:“臣妾毕竟、伺候了皇上三十年,又有了太子,皇上如此对我……好歹看在太子的面上……”

“别提太子!”皇帝双眼微微眯起:“他若是不知此事就罢了,若也跟你同流合污,朕自然也容不得他!”

平妃听到这里才蓦地睁大双眼:“皇上想怎么样?”

关外战事九死一生,本就凶险重重。

何况平妃暗中早就埋伏了人手,赵琝这一去怕是有死无生。

如今放眼天下,皇室嫡亲的血统,只有太子赵雍这一脉了,所以平妃觉着赵雍登基是十拿九稳、非他莫属的事。

可为什么此刻皇帝的口吻听起来,好像赵雍依旧的可进可退?

第172章

容不得平妃再有异议,司礼监的人上来将她带了下去。

寝殿内重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皇帝发出了沉重的叹息:“朕记得当初她才进宫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闹出了好些笑话,人人都嘲笑她,明里暗里的欺负,但她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并不在乎那些……”

皇帝的眼神闪烁,仿佛想到了旧事,然后又无奈笑道:“可是,到现在朕回想起来,却有些不确定,是不是那时候起,她就开始伪装了?还是说这么多年的宫中生涯,才叫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裴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永宁侯府人丁凋零,裴宣的父亲,老侯爷是个专情的人,且又早逝。

加上裴夫人向来慈爱仁和,所以裴宣之前并不知道什么内宅里的波折。

听信了众人的话娶了谢知妍后,才见识到妇人若是狠毒起来,手腕原来可以到达那种地步。

区区一个永宁侯府,只有一妻一妾尚且如此,那放眼后宫佳丽三千呢?

皇帝感叹了几句,却又精神一振,看向裴宣,却见他垂着头,置若罔闻的样子。

皇帝道:“这次多亏了爱卿,替朕查明了真相。”

裴宣才躬身道:“这不过是为臣的本分罢了。”

皇帝道:“虽是你的本分,却也是你的能耐,若不是你察觉平妃的异常,又怎么会一早派了人去暗中保护琝儿呢?不然的话,只怕他早就遭了奸人的毒手了。”

裴宣仍旧面色平常,并未任何矜傲之色,平静地说道:“虽然如此,但是世子所去的地方仍旧危机四伏,皇上若是想保全世子安然无恙,最好还是尽早将他调回京内。”

皇帝轻声一笑:“朕岂会不知道?朕当初也不想他出京,只是……琝儿年纪毕竟还小,到底傲气些,又因为他的父王……是他自己想去赌这口气。”

裴宣便不言语。

皇帝打量着她的,忖度道:“对了,前些日子朕听人说,周七宝无辜失踪,最后却在永宁侯府找到,是有人故意如此,引爱卿跟张爱卿不合吗?”

裴宣说道:“臣是这样猜测的。”

“真真的红颜祸水,”皇帝叹道:“周七宝的确是个绝色,爱卿总不会也给她美色所迷了吧?”

裴宣道:“罗敷有夫,微臣不敢妄想。”

皇帝笑道:“罗敷有夫,使君却没有妇啊,裴爱卿的夫人去世,家中只有一名姬妾,岂不孤惶?你可有看中的人家,朕替你赐婚。”

裴宣躬身道:“微臣多谢皇上恩典,只是臣一时并无续弦之意。”

皇帝道:“也罢,兴许你的缘法尚且不到。”

说到这里,皇帝看向殿门外:“太子只怕也该到了吧。”

裴宣道:“是。请皇上准许微臣暂且告退。”

皇帝知道他是有意回避,便一抬手:“你去吧。”

——

太子赵雍匆匆进宫,将到养心殿的时候,却见门口两名太监神色紧张,见了他都忙低下头去。

赵雍心头一沉。

进了殿内,赵雍上前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本是闭着眼睛养神,听到赵雍的声音才睁开双眼。

皇帝的眼珠很缓慢地转动:“你来了。”

赵雍恭顺道:“是,父皇……不知父皇有何事紧急召儿臣进宫?”

皇帝说道:“是有一件急事儿。”

赵雍静静地看着皇帝,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他没有急着追问。

皇帝的目光跟赵雍对上:“是关乎,你的母妃的。”

“母妃,”赵雍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不知……母妃如何?”

皇帝长叹了声:“她做了什么,难道你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赵雍已经跪了下去:“父皇,母妃到底怎么了?”

皇帝垂眸:“她……害了世子的孩子,还想谋害世子。”

赵雍的眸子陡然瞪大。

然后他失声道:“不,这不可能!”

皇帝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再说,她自己已经招认了。”

赵雍有些窒息。

突然间,他想起康王跪在养心殿的那天晚上,他也是急匆匆进宫。遇到平妃。

当时康王给赦免,赵琝扶着他远去,平妃望着那父子两人的背影,眼神里透出了一丝冷峭。

那会儿她淡淡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赵雍听的清楚,那时候就觉着有点不对。

一念至此,赵雍的眼中不禁有泪涌了上来:“父皇!”

皇帝仔细看着太子的反应:“你当真丝毫也不知情?”

赵雍已经磕头下去,含泪颤声道:“父皇,母妃……母妃……儿臣还是不信母妃会做这些事!”

皇帝沉默不语。

赵雍跪着往前爬了一段,仰头看着皇帝,眼中的泪已经涌了出来:“父皇,儿臣请求您再派人详查……”

“是裴宣查的,”皇帝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裴宣做事你总该相信吧。他不是还替你探出了玉笙寒的下落吗?”

赵雍听到最后一句,眼中不由流露出愕然的神色。

皇帝道:“你总该知道,当初康王还在的时候,裴宣便为他效力,但是康王倒台,为什么朕没有追究裴宣的意思?这是因为他最终还是为朕效力的,他只有一个主子!同时,就算你如今是太子了,裴宣的主子,还只是朕!你做什么,朕都会知道。”

赵雍双眼一闭,眼中的泪簌簌落下,他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父皇……是怀疑儿臣,或者厌恶儿臣了吗?”

皇帝说道:“你私下放了玉笙寒,朕并没有怪你,只是你不该跟她藕断丝连的。”

赵雍自觉身上的力气好像也在慢慢散尽,他缓缓地垂头,无法出声。

自从那一夜在静王府内,玉笙寒离开,静王就觉着身上时有不好。

但是紧接着康王离京,给册立了太子后,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跟皇位一步之遥,赵雍自觉身上的那一点儿不适也都随之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