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司逸走出办公室,一路上都在思索着慕老师刚刚那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他一直觉得,慕老师远比他在课堂上说的那些凤毛麟角有故事的多。
慕子狮是整个四中年纪最轻的班主任,但有时他在课堂上说起自己的经历时,那种远超于年纪之上的沧桑与成熟,却是很多老教师都没有的。
在他口中,读书时期的自己是一个放荡不羁,任性妄为的青年,做事有些自私,有些不顾后果。
后来,不知道是怎样的变故,他长大了。
他身上有着司逸这个年纪的男生最羡慕的豁达与成熟,那是洗尽铅华后的,被时光的酒坛酿造了数年的醇酒。
成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来的遣词,它得来不易,需要通过磨难与苦痛才能让人历经蜕变,成为他人羡慕的人。
司逸有些任性,他想成熟起来,却也不想经历痛苦。
他活在精致的象牙塔内,父母已经尽可能给予他最好的物质条件和选择自由,按理来说,他生在这人人羡慕的家庭中,不该再有任何的不满。
但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越是优越,就越是想要打破陈规。
“狮子老师找你。”
回到教室后,司逸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林尾月,完成慕老师交代他的任务。
林尾月立马站了起来:“嗯嗯,知道了。”
司逸淡淡一笑:“被老师叫办公室这么值得开心吗?”
听到这句话的林尾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敷衍道:“没有啦。”
林尾月蹦蹦跳跳的离开了教室。
司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桌付清徐不知道去哪儿了,正愁没人聊天,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叫自己。
“司哥哥。”
他抬头望去,是付清徐他妹妹。
他走出教室,低头看她:“什么事?”
“我哥哥呢?”
“不知道,上厕所去了吧。”
“嗯,这个,能帮我转交给哥哥吗?”付清莱小心翼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此时教室里有人八卦的探出头,暧昧的拖长了音调哦了好几声。
司逸有些无语,没接那盒子:“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怕他不要。”付清莱有些委屈的看着他,语气骄纵,“司哥哥,你就帮帮我吧,好吗?”
司逸接过那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觉得这两兄妹的关系很奇怪。
妹妹过于主动,哥哥过于冷漠,居然连妹妹送个东西,都还要拜托别人给。
“你跟你哥哥吵架了?”他随口问道。
付清莱笑着摇摇头:“没有,哥哥只是在小小的闹别扭而已啦。”
付清徐那冰块居然也会闹别扭,真是奇了。
“哦,对了,上次和你一起在操场上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呀?”付清莱试探性的问道。
司逸想了想,回道:“哦,叫林尾月,同班同学。”
付清莱转了转眼珠,问的有些小心:“她和哥哥的关系很好吗?”
这副态度,就好像是在打探情敌一样。
这妹子果然恋兄。
司逸反问她:“你怎么不去问你哥哥?”
“哥哥肯定不会告诉我实话的。”付清莱有些丧气,“我可得看住他,不准他喜欢上别人。”
“……”司逸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顺着她的话问道,“那你觉得他应该喜欢谁?”
“当然是我啊,只能是我。”付清莱的语气很肯定,没有半分犹豫。
拿着盒子回到教室后的司逸直接无视了所有人八卦的眼神,将盒子放在了付清徐桌上。
等了几分钟,付清徐回来了。
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盒子,问司逸:“这是谁的?”
“你妹妹送的。”司逸如实回答。
付清徐眉头微皱,将盒子打开,里面躺着几颗造型精致的巧克力,一看就是手工的。
还没等司逸反应过来,付清徐就直接连巧克力带盒子丢进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司逸惊呼:“你直接丢掉了?”
付清徐没忍住情绪,面上头一次浮现出了淡淡的厌恶:“恶心。”
看来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
***
晚自习快结束时,司逸终于从慕老师那里解放,准备回教室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小声地谈论声,大家都在写作业,没人注意他。
刚刚经过二班时,他悄悄往里看,耳朵果然不在教室。
司逸心下起了一个念头,他迅速收拾了书包,就准备开溜。
“陆嘉,老师要是来了就说我上厕所去了。”
陆嘉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就埋头继续做自己的卷子去了。
他单肩背着书包,插兜状似不经意的走到了二班门口。
二班也同样安静,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他在门口,低低地和周围人小声讨论着。
司逸找了半天,终于在靠窗的位置上找到了王思淼。
“王思淼。”他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这时二班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大家交头接耳,互相捅胳膊,猜测司逸找王思淼到底要干嘛。
王思淼轻轻皱眉,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吗?”
“你帮耳朵收拾下书包呗,我给她送到音乐楼去,待会下了自习她就不用特意回来拿了。”
王思淼一副果然的样子,表情淡然:“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站在二班门口,不怕你们俩的传闻越来越严重吗?”
“是事实啊,不是传闻。”司逸语气比她还淡定。
王思淼扶着眼镜,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最后微微惊叹一声:“你们倒是真敢谈。”
“不行吗?”
“行。”王思淼没反驳,语气有些严肃,“只是你们要注意一下,毕竟还是未成年,有很多事还不行。”
司逸卡了一下,语气有些结巴:“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第一次看你们在教室里打情骂俏了。”王思淼一副我都懂的模样,“从高一开始。”
司逸知道王思淼说的是哪一次了,他现在压根就解释不清,那时候他跟耳朵根本什么都没有,不对,现在好像也什么都没有,亲脸都不能算亲。
“班长,你别顶着这么一张三好学生的脸开车行吗?”
王思淼一副操心的老妈子模样:“我是怕你们生理知识学得不好。”
司逸咬唇:“好得很!谢谢关心。”
被七里八里的叮嘱一番后,司逸总算拿到了耳朵的书包。
音乐楼旁,因为有几间教室开着窗户,因此有各式各样的乐器声音流了出来。
静谧的夜里,乐器声和晚风奏出一曲奇妙的交响乐。
顾逸迩坐在凳子上,有些烦躁的看着曲谱。
演奏乐器最重要的除了演奏者的技巧,心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当一个人反复反复的练习一个曲目时,往往只有两种心态走向,要么越练越喜欢,要么越练越烦。
她就属于后一种,她练着咏叹调,也跟着不断地在叹气。
休息了几分钟后,她又拿起琴对着谱子拉。
拉了一个小节后,琴弓停留在g弦上,顾逸迩又卡住了。
“哎。”
“你在给自己的琴伴奏吗?”
顾逸迩朝门口看去,司逸背着两个书包,靠在门边笑着看她。
“你怎么来了?”
司逸走了进来:“看看你练习进度啊。”
“我卡住了。”顾逸迩将琴放在凳子上,“我拉不出那种感觉来。”
司逸自己也是学乐器的,自然懂她说的感觉是什么。
世界上学乐器的人那么多,可是能成为大师的却只有那么寥寥数人,再难的协奏曲都有人能精准的演奏,但演奏就像是写作,流于表面的音符从来都不是精髓,演奏者将情感倾注,才能使曲子真正的拥有自己的灵魂。
巴赫的曲子不算太难,但就像是一串珍珠,每一个珍珠何时落下,从何处落下,如何将珍珠做成颗颗漂亮的人鱼之泪,才是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