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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章(65)

乔以莎目测她身高将近180公分,却丝毫没有壮硕笨拙之感,身姿矫健,五官凌厉,没什么表情,目光透着凶悍凛冽的味道。

乔以莎心说鲁莱形容得真准确,这伙人确实野,荒莽直白……她是血族也不会往这来的。

很奇怪的是,邬索没怎么看洪佑森,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

“那个……”乔以莎挠挠鼻尖。“鲁莱说你帮我们安排住宿的地方了?”

邬索没说话,还看着她,乔以莎被看得有点发憷,说:“那个……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自己找酒店了。”

“不。”邬索说,“跟我走。”

邬索开了一辆破旧的越野车,乔以莎跟洪佑森坐在后座。车子开出了城市,渐渐的连路都没有了,驰骋在荒凉的高原上,远处雪山若隐若现。

乔以莎一开始还挺兴奋,后来车子越开越偏,景色也变得单一起来,她昏昏欲睡。

邬索车开得很快,乔以莎感觉像在云端做了个梦,睁开眼睛的时候头痛欲裂,太阳穴像是混入了跳跳糖一样炸裂。

“这是哪啊……”她问道。

邬索说:“快到了。”

乔以莎看看周围,依旧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怎么这么偏?”

邬索说:“部落都是远离人群的。”

就这样,又开了三个多小时,日落西山,温度越来越低,乔以莎开始抖起来了。

“那个……”她颤颤道,“开个空调不?”

邬索从后视镜看她一眼,说:“坏了。”

洪佑森从包里拿出唯一的一条薄毯,披在乔以莎身上。

她有点后悔……不该省这点住宿费,还是应该去住酒店。

终于,在天马上快黑了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一处位于中国与尼泊尔交界线上,冈底斯山脉脚下,广阔的阿里高原上的……无人能叫出名字的小山坳。

夜还没有完全降临,放眼望去,高原的天地近乎合一,依稀能从屋顶的经幡辨别错落的房屋。

乔以莎对狼人部落的好奇完全被身体的痛苦淹没。

她虽说是社会阅历丰富,但其实也没走过太远,主要就是跟柳河在一片区域内混迹。

她是第一次来高原。

来了就有点懵逼。

“你还好吧?”洪佑森抓着她胳膊带她下车。

“没事。”乔以莎晕晕乎乎地说,“我得找个地方运运功……我们这是到了吗?”

“入口。”邬索的语言跟这块土地一样贫瘠节俭,“部落在里面,还有点距离,车子进不去。”

洪佑森低声说:“你变成乌鸦。”

乔以莎:“啊?”

洪佑森:“我看里面不好走,我带你进去。”

这台阶给的不错,乔以莎原地变形,洪佑森脚一勾,把她褪下的衣服捞到手里。

乌鸦在空中扑腾两下,洪佑森解开衣服,乔以莎稳稳落入他怀里。

世界霎时安宁了。

邬索在鬼魅的山风中对他说:“走吧。”

第45章

乔以莎在洪佑森怀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愉快抵达目的地。

邬索为他们准备了一幢二层小楼,卧室在楼上。

“这是最好的房子。”

其实小屋布置得蛮不错的,主要问题在于气味有点重。房门一推开,木料、泥土、酥油、藏香,全部混在一起,就像浓稠的油画颜料,吸一口就涂一脸。

乔以莎更迷糊了。

“我们准备了晚宴。”邬索说,“等下来接你们。”

她离开后,洪佑森将乌鸦放到床上。“这有点冷,你盖着被子换衣服吧。”随即把床头的毯子盖在乔以莎头上,厚重的狼窝味一瞬间顶到脑门,乔以莎差点没被呛晕了。

“你穿什么?”洪佑森打开行李箱,翻了两件厚衣服出来。乔以莎探头看看,颤颤地说:“不,给我把裙子拿出来……”

“要穿裙子?”

乔以莎刚刚听见了“晚宴”一词,心说这种场合绝不能丢份。她坚持换上礼服长裙、高跟鞋、小礼帽、长手套,又重新补了妆,一套操作下来,脑袋更糊了。

坚持,革命贵在坚持。

晚宴在一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进行,乔以莎充满疑惑,洪佑森解释说:“他们应该在计算月亮上中天的时间。”

当时邬索正领他们向晚宴地点进发,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他,难得露出点赞许的表情。

乔以莎心说这伙人也蛮有个性的,明知道洪佑森的身份,也没太好奇,按部就班,不卑不亢地生活在自己的节奏里。

宴会地点在一片空旷的荒野上,中间架着十来米高的篝火,火焰在狼族特有的咒术中烧得通天旺盛,再大的风也吹不熄。

乔以莎到场扫了一眼,西部落来了好多人,都三五成堆地散着站,整体趋势是围着中央的篝火。他们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像被人给包围了似的。

阵势有点浩大,篝火前方聚了一大撮人,看起来像是领导人物。他们走近,黑影里站起数道身影。也许为了配合图安出现,今天西部落的人走的风格比较传统。

他们的老大——也就是族群的头狼,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典型的高原人面孔,通红的肤色,面容深邃,他体格强壮,造型有点像座山雕似,披着兽皮大氅,偏偏露着胸脯,胸前的体毛随风飘动。

“欢迎你们。”

首领声音浑厚,普通话似乎不是很流利。他跟邬索一样,也没什么表情。

洪佑森也不爱说话,只能乔以莎上去打招呼,可她有点高原反应,而且这的风太大了,还四面八方地吹,她得时刻兼顾自己的裙子,避免一不小心吹出梦露的捂裆照,有失面子。

好在这伙人也不是爱废话的类型,在简单的问候环节结束后,宴席就开始了。

乔以莎万万没想到这晚宴竟然就这么露天吃,而且宴会气氛比较诡异,大家都不说话,一个个就那么大马金刀地坐在那,跟黑道开会似的。

烟灰只有一小阵还稍微热闹点,就是现场烹饪的环节,一个杀牛的和一个宰羊的站在篝火两端,在比谁的血滋的高,这边一刀下去滋出两米,那边一刀下去滋出五米,周围的人发出欢呼。

乔以莎感觉自己魂穿了Ann,正坐在《金刚》的巨型影棚里。

杀牛的先挖了牛的内脏,血淋淋地插在刀上,走到洪佑森面前。

他说了句方言,没听懂,但这递东西的动作很明白了。

洪佑森接过来,乔以莎闻着那血腥味,脑子嗡嗡的。她给洪佑森传眼神,心说你可别就这么入乡随俗了,城里人的体面还是要顾忌的。

不料小狼鼻子一紧,眼睛放光,接过来二话没说就吞了。

周围人又开始欢呼,乔以莎有点胃疼。

她本以为洪佑森不太适合聚会的场面,没想到他融得还不错,西部落的人风格跟他比较接近,没有雷利那种欢脱怪,这边的人不会尬聊,大家按部就班,用吃来沟通。

狂风,热奶,雪山,鲜肉……

旷达得乔以莎都有点耳鸣了。

乔以莎环顾四周,忽然又跟暗处的邬索对视上。邬索坐在首领身侧,低声说着什么,不时看过来一眼。

不知为何,乔以莎心里毛毛的。

吃得差不多,座山雕老大起身,兴致高涨地仰脖嚎了一嗓子,他的声音通透浑厚,篝火似是被鼓风机吹了一般,窜得更高更旺。

头狼一叫,群狼响应,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像在唱一首古老的歌,穿透亘古的高原,在雪山之上挑动月光。

乔以莎整个胸腔都在共振。

座山雕老大猛一拍手,后方走上来几个部落的女人,高大健美,发量惊人,装扮颇有点民族风的意思。

她们往篝火前一站,旁边上来几个抬着鼓的壮汉。

乔以莎震惊了,还有演出的????

接下来她欣赏了一出热辣的狼族文艺汇演,配乐只有一张鼓,所有人都跟着唱歌。母狼们的舞蹈风格狂野,头发甩得跟滚筒洗衣机似的,最可怕的是她们衣服越跳越少,篝火明亮,火光映在她们充满力量感的身体上,是蜜蜡般的细腻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