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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暮(18)

“生了一个弟弟?”我笑起来,“恭喜你了,我也想要一个弟弟的。”

林诩笑的眉目舒展,和刚刚的神情判若两人,她问我:“你火车票是今天晚上的?”

“是,晚上七点。”

林诩看了看不远处的车子,说:“那你走好,我也走了。”走出两步之后她以更快的速度的走回来,以从未有过的力气狠狠的拥抱我,低低的说:“我真的走了。文简,新年快乐。”

即使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她都没主动拥抱过我。我一下子懵了,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上了车,从深色车窗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对我微笑。

她的笑容我想了很久,依然不明白,最后饱含着疑惑上了火车。火车上照例是人满为患,我们一群同乡好不容易挤上车,觉得浑身都掉了一层皮。火车启动之后,我拿出手机打算给我爸妈报平安,结果才发现十余个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顾卓打来的。

先给爸妈报平安,刚挂上电话,旁边的两个同乡的两个小师妹捅捅我,细声细气的问:“师姐,听说你以前是建筑系杜越远师兄的女朋友?”

我两眼都直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有人记得我跟杜越远之间的事情。我的脸转向窗外,看着零零散散的灯光飞驰而过,眼睛渐渐又疼又酸。

火车上打发时间无非是玩牌和聊天。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我再次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又有十多个未接来电,浑身没来由的一冷。我正考虑这要不要拨回去的时候,手机再次叫了,只好一接电话就先解释:“我在火车上,很吵,所以一直听不到电话。”

顾卓的声音仿佛是从北极取回来的:“你打电话给你爸妈时也没看到?”

他一提我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我知道理亏,停了停,说别的事情:“你有事么?没事我就挂了。”的

“跟我说两句话你会死?”电话传来高高低低的呼吸声。

我没说话。他太精明厉害,在他面前我仿佛永远不知道说什么。只要一说话就容易错,被他一眼看穿,所以只有不开口。其实不说话他也能感觉出来,但是现在起码我不在他面前,还算安全。

半晌后,顾卓说:“你坐的硬座?”

“是啊,几个老乡在一起。”

他冷飕飕的回答说:“你没跟我说买了今天的火车票。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那口气仿佛我欠他很多钱没还一样。

尽管知道他是什么人,我还是觉得恼火:“我有必要告诉你我的行程么?”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的挂了电话,挂了之后还怕他再打,干脆关机。

两个师妹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看着我:“是杜师兄?”

“不是。”我说。真的是杜越远就好了,可惜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跟我打电话了。想起离校前在学校里听说到的消息,说他已经申请到哥伦比亚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正在办签证。

“这个人很喜欢师姐吧,”师妹笑嘻嘻问我,“都这个时候了还打电话问你呢。”

我仿佛被人浇了一桶水,完全呆住了。跟杜越远分手之后这半年,我昏昏噩噩的过日子,整个人都被淘空了,提不起任何精神来想别的,感情这个东西之于我,就是毒药。顾卓到底把我当什么,我也完全没想过,其实就算想,也未必想得明白,半晌后我跟师妹笑:“开什么玩笑。打电话的是我一个女同学。”很成功的骗了过去。

那年的新年特别晚,二月中旬过的。在家过完年回到学校,都到了三月初。我一回家就换了手机号,回学校之后才换回来。如果可以,我完全不想回学校。寒假跟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说起各自的大学生活,我才惊觉,似乎只有我过得最惨。男朋友没了,朋友没了,唯一欣慰的,就是成绩还不错。可是大学的成绩也不意味着什么,几乎没什么用处。问题是不得不回学校,记忆太惨痛,连带着这个城市都变了味道。下火车的时候我彻底下定了决心,考研考回南方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彻底抛弃。

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接踵而来。回来的当天晚上,顾卓就气势汹汹的找上门,自己拿钥匙开了我的房门,居高临下的的看着我。

我披着外套坐在书桌前看书,回头看到他站在门口,半边脸在阴影里半边脸在明处,吓得魂丢了一半,哆哆嗦嗦的问他:“你是哪里来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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