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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暮(33)

我擦着眼泪,笑:“那就好。”

他说:“哭什么。别哭。我才是真的对不住你。”

我微笑:“杜越远,你别放在心上。我是真的不介意了。”

说着我摸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屏幕疯狂的闪烁着,是顾卓。沉默片刻,我终于摁下接听键,不出意外的听到他的声音,那么的平静和沉稳。他说:“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想了想,我说:“我在中心医院附近的车站。”

他隔了很久才问:“你一个人?”

我本来打算说我跟杜越远在一起,可是想到他下午说的“我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第三次”,怕他误会,当即改了口,说:“是啊。我一个人。正在等车呢。”

“噢,是么,”他缓慢的说,“文简,我问你一件事情。”

“嗯?”

“你是不是觉得,林诩死了,你就能把杜越远抢回来了?抑或说,你是不是就在等着盼着林诩死掉,然后你跟杜越远就双宿双栖?”

一瞬间我眼前金星乱飞,仿佛被人用棍子敲到了头;我用尽平生力气吼:“顾卓,你这个疯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他的声音也陡然提高了八度,字字句句如刀:“你说我是疯子,是啊,我疯了。我彻底的疯了,都是为你疯的。我让你等我一个小时,你等了么?回去找不到人,打电话又不接。下午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原来以为你会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可是你,却骂我疯了。你这个女人,还有心没有?”

我吼:“对,我没心。谁让你瞎眼看上我这个没心的女人?”

吼完就合上电话。连关机都嫌麻烦,取出电池,三下两下把手机卡拿出来,扔到了路边的垃圾筒里。

杜越远震惊的看着我,问我:“你是在跟谁吵架?”

我疲倦极了,几乎要倒下去:“还能有谁?顾卓。”

“噢,那个男孩子。看上去挺不错的男孩子,估计上了大学,比我受欢迎,”杜越远开口说,“看得出来,他很爱你。你不用否认,这种事情,一看就知道。你们刚刚在吵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苦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啊。我脑子乱,你让我想想。”

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话,重新坐下。夏夜很凉爽,偶尔有呼啸的车声传来。我不想回去,怕回去了看到顾卓在我的房间等我,到那个时候,我能跟他说什么?他又会说什么?杜越远也不提走的事情,他低着头想事,表情又深又远。

不知道坐了多久,杜越远指着马路对面的自动售货机问我:“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的确口干舌燥。想了想,说:“可乐。”

马路很宽,在毫无人迹车迹的夜晚尤其空旷。他走过马路,地上的影子在斑马线上给路灯拉得很长。他站在自动售货机前忙了片刻,然后拿着两瓶可乐,从马路对面走回来。

我歪着头看着他走过来。一辆车身漆黑的车子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隔开空气,从远处呼啸而至,车前的灯光那么亮,嚣张跋扈的扩散着雪白的光芒,有种破坏一切的感觉。

那瞬间我意识到了什么。只是,杜越远依然微微低着头,专心走路,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出现。

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清楚的知道,不论什么时候,顾卓都不会伤害我;至少,他不会存心想要伤害我,如果有刀子飞过来,他绝对会挡在我的面前。

而对杜越远就不一样了,我不能说确信的知道顾卓对他是什么态度,如果有可能,至少从他第一次见到我跟他在一起时,大概就不希望他活着;最近的一次,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了。他那时候跟一帮朋友在酒店的包厢喝酒,之所以选择那间包厢,就是它正对着医院的大门。

凌晨的时候,他起身,立在窗户旁边,不出意外的看着我跟杜越远走出来,看到我们走了很长一短路后,他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在说出“你一个人”那句话之前考虑了很久。如果我当时没接那个电话,可能未必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可是我偏偏巧合的摸出了手机,接了那通平生最不应该接的电话。

那通电话对我们来说意义都非常重大。可以说,那是他平生第二次心情这样矛盾、绝望、震怒。不过顾卓毕竟是顾卓,他那么聪明,并且历来都是冷静的。他那些自视甚高的朋友之所以视顾卓为首领一样的人物,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他眼光的精准,看事情或者人从未错过;第二是因为他的冷静几乎是深得人心。他们没有看错人。就算被那通电话气昏了头,脸色极度的可怕阴郁,依然还算是冷静的。因此当他的那些已经喝的醉醺醺的朋友很义愤填膺的建议要出去教训一下杜越远的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表情都没有改变;当他的朋友跟他借车的时候,他依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把车钥匙扔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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