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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12)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既然你是不小心绊倒,为何又踢打王婆?”

“我没有!”她一张小脸上全是委屈,“我摔在她身上,努力想爬起来,这当中或许不小心碰到王婆,但绝非故意踢她!”

许县令沉默了一会儿,召目击证人上前问讯。冯家庄里人少,当时在场看见这一幕的,包括胡萍在内也只有三个人。胡萍刚被带回来,另外两人则诚惶诚恐道,他们离半月门有数丈之远,视线又被高大的玉兰树挡去了大半,只能望见冯小姐和王婆都摔倒了。冯小姐先爬起来,手脚都有动作,可他们看不清她是踢打人还是挣扎爬起。

也就是说,“冯妙君听到王婆调侃安夏国所以失态推打她”的控诉,当事人要全盘否认了。

云崕坐在这里听市井小事原是百无聊赖,这会儿嘴角倒是弯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来。“安夏余孽”,这几个字是谁沾包谁倒霉,小姑娘倒也不笨,着急和它撇清干系。

冯妙君大声道:“我无意推骂王婆,更不想杀她!我愿意起誓,若有一字虚言,教我这罪魂当场灰飞烟灭。”

场外的蓬拜听见她的毒誓,吓得险些肝胆俱裂,只因这世上真有鬼神,立了誓真地会应验哪。

冯妙君却镇定无比。

这副身体已经换了主人,推倒和踢骂王婆都是原主所为,和她没有干系,她也没想让王婆死掉。

这逻辑,没毛病。

誓言再毒也应验不到她身上。

她好好儿站在当场,许县令只得道:“那么,你对王婆说了什么,为何又要哭着跑出去?”

“我想扶王婆起来,可她太重了,嘴里还叨咕‘小丧门星’,反复说了两三回。”冯妙君咬唇道,“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心里难过,再不想扶她,就跑出去了。”

赵大召和吴婶都瞪圆了眼珠子,没想到这小蹄子瞎话一箩筐接着一箩筐。王婆已死,冯妙君往她身上泼多少污水都不会被揭举。吴婶指着她,手都抖了:“你、你信口雌……”一转眼见许县令阴着脸要发作,赶紧闭了嘴。

许县令一口气叹得老长。

他在地方干了七、八年,审到现在怎不知这桩案子已经说不清楚了?所有证据都是模棱两可,拿不出实锤,也就定不了冯家的罪,更不能排除凶手另有其人的可能。平时倒也罢了,现在两个大人物都在堂上看着,他审出这种结果也实在是……

他这里暗自发愁,萧衍忽然道:“其实还有一法,或可干脆利落地定案。”

许县令一喜:“请公子指教!”

“让王婆回魂指证。”话说出来,高堂里忽然就变得阴森森地,大伙儿忍不住一哆嗦。鬼神之事,向来阴诡神秘。

许县令紧接着一愁:“回魂秘术只在传说中听闻,本乡哪里有那等人才?再者,听说回魂之法只能用在新亡之人。王婆的头七都过了,又是死在聚萍乡,离这里有几十里路,现在唤不回魂儿啦。”

“非常人才能行非常事。”萧衍笑了,目光往云崕那里瞟去,“别人办不成,不代表没人能办到。”

这即是说,王婆的亡魂能被唤回来!许县令看懂了他的眼神,大喜:“烦请公子——”转身向云崕作礼,“请贵人援手!”

云崕斜睨了萧衍一眼,哂然道:“你倒是懂得指使人干活。”

萧衍耸了耸肩:“这儿不是您要来的?”接下这案子既是云崕授意,他不出点力怎么行?

冯妙君乖乖巧巧垂着眼,心里却因这句话炸起万丈波涛:审讯现场是云崕自己要求旁听的?

自萧衍二人走进来,她即知道赵大召拦住的贵人就是这两位了,只不清楚看审是哪一位的意思。

现在,她知道了。

难道云崕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岌岌可危?

“好,我向地府借魂。”云崕微微一笑,总算是应承下来了,“将王婆尸首运来这里。今晚,我召她回来作证。”

许县令喜出望外,命人快车去聚萍乡运来王婆尸首后就宣布退堂,四个时辰后重开夜审。

第15章 回魂追凶

云崕接着道:“我精力有些不济,须休憩蓄元,请为我安排住处。”

他脸色确实不好,许县令也知道办这事要损耗元气,连声道:“应该的,请随我来。”亲自领着他和萧衍下堂去了后头。

其他人等,都暂且退散。

……

这一等,就是漫长的四个时辰。

云崕正在淄县为他准备的精舍里闭目养神,入夜以后有人来禀:

“升龙潭那里发来消息,鳌鱼被人解过,少掉了双目、心脏、背鳍和三丈来长的一截椎骨。”

“哦?”云崕面上微显讶色,“被搬走了这么多?”

“是。”

鳌鱼块头大,身上的零件也大。想搬走这些东西,要么出动一整队人马,要么……这样说来,本地案件里的纠葛与他猎杀鳌鱼只是恰好发生在同一天、间隔一个时辰内?

为何他心里总还觉得不自在?云崕目光闪动,陷入沉思。门外人很识趣地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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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妙君不知道云崕还有这种本事。她问过蓬拜才知道,传说中有一种招魂秘术,只要死者的亡魂未泯、犹在附近游荡,就可以籍由神通将它暂时召回,行指认之事。

显然这法子于断案寻凶格外有效。但亡魂过了头七天就要进阴曹,召不出来了。冯妙君不清楚云崕所说的“向地府借魂”是否属实,但他能人所不能,已经超出常规。

这人当一个武士不够,还要来个体法双%~修吗?不过听说“回魂指证”这个办法,她反倒冷静下来,陪着徐氏一起等候夜间的审判。

众人翘首以盼中,亥时终于到了。

衙门里摆棺材,阴惨惨地别提有多吓人。

白天堂上的各色人等又已经就位,云崕缓缓睁眼,低声道:“时辰到了。”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面色更显黯淡,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三分阴气,让人不寒而栗。

旁人都惋惜,这郎君美则美矣,就是身体太弱了。

云崕又接着道:“这里是威德深重之地,孤魂不敢前来。”

许县令有些犹豫:“要不,换个地方开审?”

“不必——”云崕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才取出一截粗短的白烛交给差役:“在白灯笼上写王婆的本名点亮,站去衙门口;等灯笼里的蜡烛蓝焰爆涨,你再提着它回来。记着,动作要慢。”

这差役领命去了,云崕才向众人解释道:“蜡烛熄灭之前都可以庇护王婆魂魄,令她能够走入官家的威煞之地。”

果然,过不多时,差役就回来了,手中的灯笼却散出诡异的蓝光。他腰板挺得笔直,萧衍等人注意到他手背上青筋都浮了起来,显然用着全身力气。

纸糊的灯笼倒似重逾千钧。可想而知,王婆的魂魄是蜷缩在这里了。

走到停棺的衙堂,忽然有一股怪风回旋,揪着周围的树木频频摆头。

鬼来了!

哪怕知道有高人在场,众人仍忍不住骇然后退。云崕却指着棺木一声轻喝:“咄!我只借出你两刻钟,还不进去?”

灯笼里的蓝焰闻声而落,又变回了黄晕的光芒。

紧接着,棺木里就传来了抓挠之声。

这声音就像抓在人心口上。包括冯妙君在内,人人骇然。

毕竟,乍尸这种事多数人一辈子也见识不到。

就有两个胆大的差役去移开了棺盖,于是大伙儿就见到棺材里直挺挺立起一人,双目紧闭!

王婆子回魂了。

不过这季节里尸首不能久放,王婆已经死了九天,尸体膨胀发腐,原本干瘪瘪的老太婆浑身发肿,连五官都被挤变了形。

夜风吹来,尸臭顺势飘出十余丈。

知道真相的围观群众里,有人呕吐不止,有人当场昏倒。冯妙君生平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景象,躲在养母怀里簌簌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