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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134)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我从没认定他就是凶手。”云崕纠正她,“我只是没有那般肤浅,只听了两句好话就将他排除在凶嫌之外。”

“肤浅”的冯妙君摸了摸鼻子赶紧闭嘴,不接他的含枪带棒。

两人正要走到巷口,不意外头响起马蹄踢哒声,却是数百名兵卫奔过。

打头那一个,冯妙君和云崕都认得:

徐文凛。

他坐在高头大马上,昂首挺胸,面带威煞之气。前些日子的萎蘼,好似一下都不见了踪影。

待队伍走远,冯妙君才摇头:“峣王又给这家伙派了差事?”

“不。”云崕的面色凝重,“他身上所着,还是城武卫指挥使的服色。”

冯妙君动容道:“官复原职?”

不妙,也不晓得这家伙怎生折腾的,明明原先已被免了职,峣王现在又起用了他。

云崕缓缓道:“你可知,黄金城本身就是一件法器。”

“知道啊。”他说过的,她都记得,“这是峣王室秘传的法器,只给国君执掌。”

“也即是说,进入宫廷的每个人都进入了法器当中,也进入峣王的掌控。”云崕缓缓道,“在这种容量巨大的法器中,执有者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他人都不可违抗他的命令。”

“那只是理论上而言罢?”冯妙君却不会被这种规则束缚,“否则峣太子也不会被害死了。”

“峣王是凡人,不会费力去审核进入黄金城的每一个人。但他又想保证宫廷的安全,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

“发放腰牌称作攒金令,持佩此令者,方能在黄金城内通行。我们进入王廷时,也佩在身上,你可记得?”云崕顿了一顿,见冯妙君点头才接了下去,“为安全起见,腰牌的有效期只有三日。期限一到,它就会化作金粉重新飞返黄金城的屋瓦之上。”

冯妙君喔了一声:“也就是说,三天之内,王廷内所有人,包括嫔妃、宫人都要换过新的攒金令,否则?”

“否则他在黄金城内就会寸步难行。”云崕轻声道,“是真的寸步难行——黄金城内的人都受到器灵控制,没有腰牌就会动弹不得。只有峣国两位王子、国师和南北城武卫的指挥使例外。并且王廷内宫人众多,攒金令的替换又很频繁,所以发放工作一直是由南、北城武卫共同承担的。”

冯妙君恍然,但下一秒又奇道:“然而,这和徐文凛重新上位有什么关系?”

“笨,我的身边人怎能这么笨!”云崕忽然不耐烦了,两句话打发了她,“自己好好想想,不用跟来了。”

她忍不住道:“您去哪?”

“买酒。”

冯妙君立在原地,目送他背影离去才返身往驿馆方向,不知自己怎么又得罪他了。云大国师的脾气,总是来得让她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不过云崕让她自己想,那说明他给出的线索已经足够,是她没来得及深思。

云崕不在身边,冷风吹在脸上,让她思路再加清晰。

方才说到哪了?哦对,南北城武卫都要负责攒金令的置换工作。还有,徐文凛是重新上位的,也就是说,那十几天当中担任指挥使的倒霉蛋已经下课了。

怎会这么巧,偏偏让徐文凛躲过了太子出事这段时间?

冯妙君目光闪动,忽然有个念头清晰地划过脑海:

对了。

凶手能在黄金城里来去自如,说明他手里也有攒金令,并且是没过期的。那么问题来了:谁给他发的令牌?

徐文凛上次被峣王免职,是在峣太子身亡七天之前,那时他在城武司签发的攒金令,时效早就过了。

也就是说,这事件可算是与他无关,凶手不是他放进去的,而是后面接任他的指挥使的责任。峣王少不得要把他弄来细审,要是暗通凶嫌就是杀头的死罪,即便不是,那也要判个玩忽职守,官儿是丢定了,后面还会跟着一系列重大处罚。

第一项就是免职,所以峣王又重新启用了徐文凛。虽说他追缉杀魏使的凶手不力,但至少在他任上没发生太子被杀的重大过错,并且说起对城武卫和印兹城的了解,谁能比得过徐文凛?

这对冯妙君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从表面上来看,徐文凛和太子被杀案应当是一点关联也没有的。然而冯妙君记得,他在顺东风里面表露出来的那一点异常。

彼时他以为马卫长之死只是意外,魏人真正想弄死的是太子,却说了一句“未必不是好事”。

有人要暗杀太子,是好事么?

就现在来看,他和魏人之间那点纠纷造成了他的前一次削职,却也名正言顺躲过一次大劫。

其中得失,一目了然。

若非徐文凛有绝世的运气,就是他已经提前预知太子被杀,才作此布置。

唔,这样说来,他十余天前被削职甚至可能是自请“下课”。此事不难,只要把他和齐天星起冲突的细节扔给御史,后者自然就会来参他。

徐文凛这一波操作,真是玩得很溜啊,甚至把她和云崕的上一次布局也计算进去了。

那么反过来说,能提早知道太子要出事的会是什么人?

当然就是凶嫌!

即便徐文凛不是主犯,也必定为下手之人提供了便利。甚至冯妙君敢肯定,那人通行黄金城的攒金令八成是徐文凛给的。

问题在于,徐文凛十来天前就下课了,他签出来的攒金令怎么还有效力、还能让杀手在七日之后行凶?

还有一事。

最近印兹城正逢多事之秋,苗奉远的情绪起伏变化很大,凶手怎么能判断太子何时去赵侧妃那里?

第174章 夕红

要知道男人起意有时只在一瞬间。凶手又怎么能断定,那天晚上太子会行云雨之事?

这里面,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云崕是不是都已经看明白了,才说她“笨”?

自然这些都只是推断,没有实锤,说出去谁能相信?

再就是,徐文凛有什么杀害太子的理由?若说这是一般的王权争斗,可是苗家兄弟感情甚笃,真会像一般天家子弟那样自相残杀?

苗奉先会杀掉自己的哥哥夺位么?

云崕说得无误,她对这人了解不深,不敢妄下论断。

若是再将太子遇害案与前面晗月公主的失踪、魏使的暴毙放在一起,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想得她脑仁儿都疼了,干脆回驿馆研习一段心法再说。

这一次调息入定,她直到太阳下山才收功醒来。不管外界如何纷扰,驿馆作为外使的集中地,始终是相对平静少干扰,这给她修行提供了很大便利。

摒除杂念之后,她的心思更加空灵,不过这一收工就嗅到巷子里飘来的药味儿,随之而来还有一股子厚重的烟气。

驿馆后边有一家医馆,时常煎熬汤药。只是这烟……她嗅了嗅,听到底下传来医馆老板中气十足地斥骂小工:“哪里弄来的桑枝,水分这么大,烧起来一股子臭味!你是不是拿着我的钱去买劣等货!”

潮湿的柴枝烧起来,确实烟大味儿重。冯妙君摇了摇头,心中忽然一动。

烧焦味儿?

云崕从峣王宫里拿到的字条上,清楚注明死者口中有烟焦气味。峣国人喜欢抽旱烟的比例高过其他地区,但她觉得吧,苗奉远那晚找赵侧妃办事前还抽过烟的概率不大。

说起这几个字,烟海楼里有本小书曾记载一则短小的故事。传说北方的雪顶高原上生活着一种小虫,有蚯蚓那么长,色作纯白,却称作“夕红”。它们生命的前半截,要在积雪掩盖的地面以下生长四十九年,方能发育为成体,在一个积雪化尽的午后钻出地面交尾、繁衍。

“夕红”身躯柔软,没有任何抵御外敌的手段,甚至畏惧严寒。因此它要在前半段幼生期拼命积攒能量,静静等候那一个午后的释放。这种生物看似软弱,实则个保个都是大胃王,在地底一刻不停地嚼食植物根茎,尤喜粗大树根,连根系发达的大树都满足不了它的胃口。只要五万只“夕红”群居,几年内就可以啃光一片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