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保卫国师大人(264)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老实说,这地方和农贸菜场也没甚区别,话题多半鸡零狗碎。普通人坐在这里,周围的声响对他来说只是嘤嘤嗡嗡,只有神念强大如冯妙君,才能条分缕析,同时听见无数议题且并不相干。

在这次神念扩张之前,她还办不到这一点。

她在这里坐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听到十几次自己想听的谈话。内容么,就是关于魏国求和。

说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平原上开始流传魏国想与新夏谈和的消息。毕竟女王岁宴上,魏国国师亲自现身,并且将这意向昭告天下。

消息没腿却跑得比谁都快,没过多久就流出王宫播撒民间。不过要达到街头巷尾都热议的程度,冯妙君总觉得暗中必定还有人在推波助澜。傅灵川等人大概不会做这种事,所以,是云崕的手下办事?

这个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冯妙君听到的,多半是安夏人对于这份盟议的嘲笑、讥讽和唾弃,有人很干脆道:“魏国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还有脸来结盟!王廷不能谈和,早晚有一天反攻到他们都城去!”

他同伴纷纷附和:“是也是也,要是有魏人敢踏进乌塞尔,我们把他四肢剁下来喂狗!”

终有人弱弱道了一句:“听说魏国国师还在城里,王上接他进宫住了。”

同伴冷笑:“算他识相,不然一人一口唾沫钉子也能弄死了他。”

冯妙君听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此情此境就仿佛回到了峣都印兹城,顺东风酒楼里,也充斥着峣人对魏国的仇恨。

不过就在这时,她又听见了一段话。

那恰好是右前方的一桌客人正在议论。这时已到暮春,天气渐热,这两人衣料光鲜,其中一个穿着的还是乌塞尔城一家颇负名气的成衣阁新装。冯妙君听他们先前对话多是商贾之事,因此知道这两位乃是近半年来常走迷陀商路的客人。

其中一个就叹气道:“如果安夏真和魏国结盟,西边儿就不打仗也不封路了,货物可以经由赤嵌平原直接走入博古平原,路费能降低不少。魏国好东西多,我听说有金浚城附近出产一味虎胆草,惯能令男子雄风大涨!从那地方越关私运进来,一株得要五两银子!边关要是不打仗,进价能便宜八成以上;咱的皮料,魏地也是喜欢的。”

另一人附议:“只要不打仗,咱生意就好做。可惜大伙儿痛恨魏人入骨,这回结盟也不知能不能成。”

“先王都是被魏人杀害的,新夏现任女王跟魏国是国仇连着家恨,恐怕不会轻易和谈。”先前客商抿了一口酒,“人争一口气。”

“动气就伤财啊。”

话音刚落,边上路过一个男子,“呸呸”两声往他们菜里吐上浓痰。

两商人勃然作色,这男子已经指着他们鼻子抢先开骂:“两只卖国狗,黑着良心赚银子,魏人能给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替它说好话!”

那俩客商也不是好脾气的,他们一站起来,边上跟着他们同来的四、五名手下也跟着站起来。

然后,这店里就乒乓打成了一团。

有个汉子被推过来,正好砸在她桌上。冯妙君眼疾手快,挟起最后一尾小鱼干放进口中:“掌柜的,结账!”

第343章 受伤的使者

第二日,冯妙君去了市坊。

第三日,她走得更远,到迷陀城走了一圈儿才回来。

民众对魏人的态度,始终是愤怒而抗拒的,冯妙君能理解。赤嵌平原上的原住民不多,如今的人口,十有六、七是魏、夏战争中陆续逃难过来的,本就因为战争家破人亡,有切肤之痛,因此对魏人苦大仇深。

这些,她早就知道。那么,徐陵海要她看的“民心”又是什么呢?

回来之后,她就抓着徐陵海磋谈了大半天。

隔日,又有坏消息传来:

南部的边陲小国乌鲁、库坦陀效仿普灵国,三天内先后举兵入侵新夏。春季农田刚刚播种,收不上来粮食,而人家的目的也不在于粮食,而是抢占土地。

它们与普灵国是邻居,连打秋风占地盘都能互相守望。新夏莫说是消灭它们,连驱逐难度都进一步加大了。

到得这时,新夏中部、南部的军队都已经投入战场,国库中的银子流水一般花了出去。战报频传,傅灵川焦头烂额,即便面对冯妙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但他仍要致歉道:“这几日公务缠身走不开,要耽误你的应水城之行了。”

这会儿廷议刚刚结束,冯妙君看着他叹了口气,忽然道:“不若考虑一下魏国的提议吧。”

傅灵川的面色微微一僵,待到抬眸时,她的身影已在数丈开外,正走过一株开得正艳的桃花,宽大的袍服遮不住娉婷婀娜,美好如画中人。

晓风吹来,裹着很淡一缕幽香。

傅灵川驻足,望着她的背影重新陷入沉思。

……

第二天午后,乌塞尔城南大街上忽然发生一起爆炸,惊天动地。

小半条街的铺子,门脸儿都被炸飞,路人死伤数十。

冯妙君正在捧卷细读,陈大昌匆匆来报:

“魏使遇袭!”云崕暗算陈大昌当天就把他又放了回来,冯妙君考了几个日常的小问题,确认陈大昌是本尊无疑。同样的手段,云崕应该不会用上第二次。

她一惊抬头:“哪位魏使?”

“国师云崕。”

云崕出事了!冯妙君下意识捂住自己胸口,感觉到心脏跳动依旧稳定有力,这才轻吁一口气:“怎么回事?”

还好,除死无大事。

“云国师乘车去鹤满西楼用饭,返程时马车突然炸开,事后勘验,凶手用的至少是三枚爆破蛊,威力奇大。”

“三枚。”她沉吟一下,“无妨,炸不死他。”云崕送她的护身符都可以挡去一次爆破蛊呢,他本人当然更坚强。“可有缺胳膊断腿?”

“……没、没有。国师正好下车买东西,似乎伤得不重。”陈大昌微汗,“傅国师已经下令严查,抓捕凶手;魏使受、受惊过剧,求见王上。”

按理说,国都内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件,还是针对外使的,搞不好就变作两国开战的导火索。她身为国君,的确有义务去好好安抚一下受害者。

受害者,这三个字套用在云崕身上,满满都是违和感。

她心下吐槽,依旧把书卷扔开,嘿了一声:“走吧,待本王去安慰一下受害人。”

¥¥¥¥¥

云崕出现以后,魏使团就被迁去华音殿住。这里位置沿溪,风景独好。冯妙君走进华音殿,发现傅灵川、云崕、徐广香及几位重臣都已到齐,就差她自个儿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还不及坐下就关切地看向云崕,“云国师伤势如何?”

云崕缓缓抬腕,宽袖滑落,冯妙君才望见他小臂经过了几重包扎,仍有血渍渗了出来:“侧腰与腿上的伤都做了处理。”他脸色很白,苦笑一声,“贵地的民风还真是彪悍。”

原来他真地受伤了。冯妙君心里原有些不厚道的猜想,在见着了他的伤势后也烟消云散,这时就歉意道:“我那里还有些好药,这就差人送来。”怎没将他脸一起炸伤呢,这样她面对他的时候会自在许多。

徐广香隐忍多时,终于发作道:“我们不远万里出使新夏,结果王上连我们在国都的安全都维护不了么?”

旁人腹中都道,你们老实呆在宫中不就没事了?非要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过市,去的还是人流密集的南大街,那是明晃晃地拉仇恨,人家不炸你们炸谁?

当然这话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冯妙君也不生气,温声道:“是我们疏忽了,这件事,必定给魏使一个交代!”

傅灵川适时接口:“已在排查,相信很快便有下文。”

从她走进伊始,云崕的目光就放在她身上一瞬不瞬,仿佛她是块行走的磁石。那炙热的眼神连其他大臣都感受到了,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再看看自家女王,心下都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