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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270)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这局棋持续了个把时辰,虽然最后还是以冯妙君败倒告终,但中间精彩纷呈,双方各有奇谋,坐在边上观战的徐广香只觉大开眼界,始知新夏女王着实不简单。

下得这样一手好棋的人,会是个草包?

一局终了,也到日暮时分。冯妙君长长吁出一口气:“我输了。今晚就由我作东么?”

云崕下棋下得兴起:“欠着,再来。”

于是重新开局,都推拒晚饭。

这回从零开始,冯妙君劣势不再,终于能在开场就与云崕斗得旗鼓相当。徐广香观二人棋路,都是大开大阖,屡出奇兵。

云崕随手落子,漫不经心道:“王上推行的新政,很大胆哪。”他没说全,她那就叫“胆大妄为”!

冯妙君神色如常:“富贵险中求。”

她知道云崕何在意指。哪个开国君主甫一上位不是采取轻徭薄赋之策?只有她反其道而行之。这些日子以来,王廷上反对声浪如潮,都在指责她和傅灵川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毕竟民怨沸腾,百官压力都很大。然而国库的确吃紧,打起仗来花钱如流水,入不敷出是常态,节流办不到就只能开源,从百姓那里去抠刮。

她当然知道这么做会引发严重后果,甚至会带来许多不可计入的连锁反应。

可要是后果不严重,她又何必这么做呢?

云崕很是好奇:“傅灵川素来老成持重,这回居然会陪你一起翻天搅海。”手握大权的是傅灵川,真正可以力排众议推动新政的也是傅灵川。然而反过来说,这次尝试倘若失败,黑锅就要由他来背。

傅灵川竟然愿意承担全部风险,是看到了大势所趋,又或者也向她示好?

都有可能。

她微微一笑:“我说服他了。”

她的笑容很轻盈,云崕眯起了眼,很想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行事这么大胆是她的风格,不是傅灵川的。傅灵川肯听她的话,是她给出了什么好处?

再联想傅灵川一直努力追求她,云崕心里就有无名火起,闷闷地越烧越旺。

表现在棋路上,就是杀气盎然,越发纵横睥睨了。连徐广香这样的领兵大将,也看得两手都是冷汗。

云崕的声音也冷下来:“他还真听话,就不怕此事一发不可收拾?”

冯妙君却是见招拆招,必要时还舍了几个棋子、两片疆域企稳。

“不破不立。”她奇怪地瞥他一眼,“这么做也是为了两国好,云国师缘何不悦?”

的确,她和傅灵川眼下所为都是有的放矢。云崕薄唇微抿:“我怕你们弄巧成拙。”

她微微一笑:“云国师有心了。”

接下来云崕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对弈。

这局一直下到子时初,冯妙君才以一目半的微弱优势险胜云崕。

徐广香在一边也不知揉了多少回眼,若非抱定一个信念,决不让这两人独处,这会儿早回去安歇了。

冯妙君殚精竭虑三个多时辰,也有些儿乏了,转动脖子就发出咔地一声响:“今儿就到这里,请云国师着手筹备五十万两吧,新夏人民感谢你的无私馈赠。”说罢站了起来。

徐广香忽然道:“对了,都过去这样久了,暗算我们国师的刺客还未抓到么?”

冯妙君满怀歉意:“已经责成两次,过三日就应该有结果了。届时我会差人通知二位。”

这个案子,她和傅灵川都下令严查。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未发现甚有用的线索,连嫌疑人都没有。其实她心底怀疑,能将爆破蛊的发作时间算得这样精准的人必定离马车很近了,说不定就坐在车里呢?

是不是正在下棋的那个家伙施展的苦肉计?

这么想着,她面上丝毫不显,迳自向两人道别,施施然离场。

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廊中,云崕视线兀自投向那个方位,怔然不语。

第351章 在其位谋其政

今晚徐广香心里除了酸之外又加了苦,这时忍不住就道:“这样左右逢源的女子有什么好?”

云崕收回目光:“哦?”

“她又招惹你,又对那位傅国师假以辞色。”她嘀咕道,“两边都示好,两边都拿捏!”脚踩两条船!

云崕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她希冀的愠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这是何意?”吊住男人和在位谋政有什么关联?

“你若在她那个位置上,当会知道——”云崕垂眸,顺手收拾桌上残局,“上位者,最忌便是爱憎分明。”

徐广香想起自己待人和带兵都是干脆利落,喜厌都写在脸上,像他所说的“爱憎分明”。这难道是缺点?

她咬着唇:“既如此,国师知道她爱什么,又憎什么吗?”

云崕不答,望望天色站了起来:“夜深了,何不安寝?”

……

宫人提着灯笼开道在前,冯妙君没走出二里,就在溪畔停了下来。

溪水上、柳梢头,都有一闪一闪绿光萤萤,仿佛天上星河坠落人间。可是微风拂过,星子们还会四下流散。

“我要在萤园呆一会儿。”她举步踱近水边,“都退下。”

众人得令,退出她的视线。

乌塞尔城多水,宫中也引入两条小溪,清冽见底。偏巧这一处溪湾芦萍荡漾,植被丰满,每年都有萤火虫飞舞。本地的萤火虫与别处不同,繁殖季在四、五月份之间,因此这一片岸边小园又被称作“萤园”,是时令很强的观景胜地。

当然,外人无缘一见。

岸边几块大石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冯妙君随选一块坐下,抱膝观赏眼前的美景。

溪上的萤火,水中的倒影,美得如梦似幻。

溪水流到这里速度放缓,几乎听不见水声,偶有咕嘟几下,是水里的鱼儿吐着泡泡,除此之外,就是夏虫细细切切的呢喃。

冯妙君侧耳倾听片刻,忽然说了句:“再不出来,我可就回去了。”

几息之后,她身边的卧石上也有人坐下,悠悠然道:“你要是肯好好睡一觉也成。”

冯妙君侧头,望见萤光照得他眸光幽深,五官如绘,不是云崕还有何人?

她抬头往周围看了两眼,故意道:“徐将军呢,怎么没来?”

“她观棋太久,神乏体倦,回去歇着了。”对无爱者来说,观棋其实特别无聊心累,以徐广香的心性能在棋盘边坐上几个时辰,那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他坐得实是很近,冯妙君穿着的夏衫又薄,几乎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你把她哄睡了?”

这话说完,她就想咬住自己舌头。

果然他笑了,声音低沉悦耳:“举手之劳,不比有些人那般难哄。”

冯妙君腾地站起:“那你回去哄着,别来溪边吹风。免得招染风寒还要赖在我身上。”

她才起身一半,边上那人就伸臂揽住她细腰,一把带进了怀里!

“那可不成。”他的声音和热气一起呵进她耳中,痒得很,酥得很,“我在宫中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等到女王大人的招宠,可不得挥之即来?”

话是这样说,他将她按坐在自己腿上,手臂稳稳箍住她的腰,哪有半点恭敬之意?

初夏的晚风还有些凉意,他的怀抱暖和得紧。冯妙君偏头不让他逗弄自己,却没有卖力挣扎,只低声道:“你让我一局,那五十万两不必给我。”

她果然知道了,聪明的姑娘。云崕嘴角弯起:“怎不觉是你棋力大进?”

冯妙君白他一眼:“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想让我输给徐广香看罢?”

“君子一言。”云崕的指尖下意识摩挲,隔着一层薄衫,他都能感觉到她的肌肤滑腻、腰线紧窄。

冯妙君不自在地扭了扭腰,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从他指尖传来,让她心跳加快,这时又听他道:“再说,惹恼了燕国这个靠山,新夏后头会很缺钱吧?”

冯妙君安静下来,敛容庄重道:“我有事与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