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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123)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服务生认得这位熟客,忙解释:“郝主任,郝记者,勒戈夫的手不小心烫伤了,这饭虽然不是他亲自下厨的,也是他在后厨房手把手指导出来的。”

郝记者仍不满意:“那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这是期满消费者。”

服务生笑脸一赔到底,连夸对方不仅是大台的主任记者,这鉴赏水平,都能赶上美食家了!

陶龙跃低头吃自己的饭,一点没觉得跟平日有区别,正嫌这记者没事找事,突然头一抬,眼一瞠,反应过来:

那晚他跟那个人皮杀手过招,将对方的手腕扭伤了。那一下他全没留力,就算没骨折,短时间内也很难修复,肯定有肿胀。

不待细想,不说二话,陶龙跃起身就去后厨房。勒戈夫正在指导别的厨师做菜,抬眼看见陶龙跃进了厨房,生气道:“厨房是重地,谁让你随便进来的?”

陶龙跃看见他的左手缠着弹力绷带,不答反问:“你的手怎么回事?”

勒戈夫用生硬的中文回道:“一个厨师把自己烫伤,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陶龙跃不相信,一步逼迫上前,冷下脸道:“烫伤?我看是扭伤吧。你把绷带摘了,我看看。”

勒戈夫当然不同意,然而不等他开口,陶龙跃已经扑上去,出招就拿对方的手腕,想要强行检查对方的伤处。

勒戈夫平日里常健身,也打拳,躲过陶龙跃的擒拿之后,立马挥拳反击。

两个男人打作一团,从后厨房一直打到餐厅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一片狼藉。

陶龙跃虽说受了伤,出拳的力量速度与自身的反应都大不如前,但到底是近身格斗的专家。缠斗不一会儿就占了上风,抓住空档出脚一记绊扫,一下将人高马大的勒戈夫摔了出去,然后一跃而下,以膝盖跪撞其身,将人彻底制服。

勒戈夫被扭在地上,像牛一样哧哧喘气,涨红了脸骂骂咧咧,也听不懂他骂了个什么,估摸着就是法式国骂。

陶龙跃用蛮力将勒戈夫左手腕上的绷带扯掉,瞠目龇牙地要探个究竟,旋即愣住了。

没有扭伤应有的肿胀淤血,还真是烫伤。

餐厅里有人报了警,陶龙跃、勒戈夫,连同受到打架波及的女记者都被带进了市局。

陶军还在养病,刘焱波亲自管事,大致听人汇报了情况,也知道了凶手模仿的是二十五年前的苍南奸杀案。他点着陶龙跃的鼻子,怒斥道:“有线索不汇报,私下调查还打人,你这是也想被调去交警队?”

谢岚山也在旁边,垂首不语,连带着被刘焱波一起训了。

苏曼声从人群背后走了过来。她是带着小群过来认人的。勒戈夫经由小群指认,确认不是那晚的人皮杀手。

“那餐厅旁边就是电视台,有多少媒体人在呢,特别是那个《东方视界》的女记者郝思静,你不顾及你的脸面,也得顾忌市局的形象!”刘焱波极少这般大嗓门,看来是真动了气,“就算凶手带着面具,这不还露着一双眼睛么,是不是外国人你还分不出来?”

“我……我太心急,忘了这茬……”始终没正视刘焱波的眼睛,陶龙跃消沉地垂着头,伸手按着腹部伤口,按了一手的湿黏滚烫的血。这处的刀伤就没好好养过,又崩开了。他侧头看了苏曼声一眼,咬着牙说,“这案子我是真破不了了,随便什么处罚,我都认了。”

“动不动就撂挑子,还以为这是有担当?”刘焱波都快被这臭小子气炸了,“现在不是已经有了侦查方向?既然知道凶手模仿的是苍南奸杀案,那二十一年前唯一被解救生还的那个女孩小嫚就是破案关键,赶紧去把她查出来!”

陶龙跃嘴唇翕合两下,没出声。

“你呢?”刘焱波转向谢岚山,“你不是去苍南查过这个案子了么,你查出了什么?”

谢岚山看见陶龙跃痛苦地颤抖着,似在竭力自我压抑。他也没出声,想着,该由陶龙跃自己说出来才好。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刘焱波看出其中端倪,厉声责问,“还想不想干下去了?!”

“我知道小嫚是谁。”苏曼声突然出声道。

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做完笔录正准备离开的女记者郝思静。她眼神炯炯地盯视着她,像等待觅食腐肉的秃鹫。

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充满期待的脸孔,苏曼声以一种超然于众人的冷静说下去:“我就是小嫚。”

第106章 完美受害人(1)

苏曼声坐进了询问室里,作为证人接受询问。因为案件涉及隐私,考虑到可能会对她造成二次伤害,在征得苏曼声的允许下,宋祁连也作为心理辅导专家参与了这个案件。

陶龙跃合理避嫌,由谢岚山与丁璃负责进行询问。谢岚山尽量在保持客观与专业的基础上照顾苏曼声的情绪,他问:“你现在还能记起当年被囚禁在地下室的情况吗?”

苏曼声似完全不受旧日阴影的影响,没有无助与不快,也没有悲伤与恼怒,她答得很坦然,很平静,她回忆起那个凶手对红裙子、黑长发的年轻女性有某种独特癖好,他像收集美丽的玩偶一样收集这种形象的女孩,然后将她们囚禁在那个肮脏腥臭的地下室里,在一段时间的虐待凌辱之后,再一个个杀害。

谢岚山问:“你被囚禁在那个地下室里多久?”

苏曼声说:“一个月,三个月,可能更久,我记不清了。”

谢岚山问:“跟你同时囚禁在地下室里的女孩有几个?”

苏曼声说:“最多的时候有七个,有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也有十几岁的小姑娘,我可能是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她们都死了?”

“她们都死了。”

谢岚山继续问:“除了在警方到来前畏罪自杀的孔祥平,苍南案中还有别的犯罪嫌疑人吗?”

苏曼声似乎犹豫了一下,旋即才说:“没有。”

谢岚山没错失这瞬间的犹豫,眉头轻微一皱,又问下去:“你还记得孔祥平是怎么自杀的吗?”

苏曼声这回不打一个磕巴,分外平静地说:“我被朱警官抱出那栋屋子时,看见那个男人躺在浴缸里,他割了腕,浴缸边点着三根白色蜡烛,放置着一只染血的娃娃,满地都是他的血。我后来听朱警官说起过,孔祥平自杀前将自己灌得很醉,可能是因为过于恐惧自己的恶行即将暴露。”

询问笔录制作得很顺利,苏曼声知无不言,记得的就照实回答,不记得的就说不记得,像个四平八稳的旋转中的陀螺,也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喜怒都不属于她这个看客。从宋祁连的专业角度来看,这样的反应反而是不正常的。

临结束前,谢岚山问了她最后一句:“为什么那些比你年纪大的女孩都死了,唯独你活了下来?”

苏曼声的脸色一刹变得奇怪,好一会儿她才恢复过来,用淡薄的口气回答:“因为我讨好他,侍奉他,我在他侵害我的时候选择顺从,一次又一次。”

离开窗明几净的询问室,谢岚山没回重案大队的办公室,反找了个最近的窗口干干立着,一声不吭地抽着烟。宋祁连跟着他一起走了出来,见那张平素生动如画的脸鲜见一丝忧悒,知他是担心陶龙跃,想上前安慰两声,却终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谢岚山先回了头,瞧见宋祁连就站在身后,忙掐了手中的烟,微笑道:“不好意思,呛着你了。”

宋祁连摇摇头,走上来,跟谢岚山一起伏在窗口,吹着初冬兜头照脸的一口冷风。

如此静默了几分钟,谢岚山头微垂,眼里几分疑惑,几分歉意:“对不起,我是警察,有些问题我不得不问。”

宋祁连知道他是担心旧案重提伤害了苏曼声,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谢岚山转脸望着宋祁连,忽地扬眉一笑:“这话不容易,我可是个心理评估不合格的暴力分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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