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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125)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这里离位于中心地段的普仁医院也很近。乔晖很喜欢把受害人带来这种地方,小公园、停车场或者一些废弃的建筑物。这座城市有太多不为人注意的角落,人如蝼蚁般渺小与脆弱。

女孩头部遭到重击,已不剩几分力气,因为被狗链捆住了双手,她一时爬不起来,只能蠕动着逃跑。这种徒劳又丑陋的姿势在乔晖看来特别可笑。他用脚将她猛力踹倒,然后深情如许地望着她。

眼中再次浮现出这个女孩身穿红裙的模样,他不由嘁嘁地笑,眼睛泛动着腥红的光芒,红衣黑发的女人,像极了花势繁盛期的美人蕉,灼灼耀眼。

乔晖跪下来,脱女孩衣服时的神态非常认真,认真得近乎痴迷。女孩的身体被以一种羞耻的方式完全呈露出来,他手拿亮铮铮的手术刀,挑选出女孩身上最洁白无瑕的一块肌肤,准备活活将它剥下。

白皮松外围忽地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紧接着便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与机车声。

乔晖脸色一变,居然有人找来了!

在识破乔晖的凶手身份后,谢岚山第一时间联系了普仁医院,让其它的护士联系那个女孩。但女孩手机已经关机了,很可能离开医院不久就失联了。详细分析前几起案子的案发地点,确定可能发生,市局果断派出了搜救犬。

迫在眉睫的死亡威胁使她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欲,女孩用尽全力张开了被针线缝住的嘴,满嘴鲜血地大喊:“救命!救命!”

“在那里!”

一片深绿浅绿的松树林里冲出了一辆黑色机车,车前一抹亮红,如黑夜里的一簇萤火。

乔晖自知不妙,立即弃女孩而逃,沈流飞将马力开足,飞车追了上去。

乔晖只能往林里钻,往河边跑,可前有机车堵路,后有烈犬追赶,转眼就无路可逃了。被迫跑到河边,一咬牙一迈腿,就跳了下去。

谢岚山一路追来,眼见乔晖跳河,也想跟着跳。刚扯开上衣,就被身后赶来的沈流飞拦腰一把抱住。

谢岚山绷紧一身肌肉挣了挣,还想争辩:“他要跑了!”

沈流飞抱紧了谢岚山,臂下用力,低沉嗓音如同最温柔的禁锢:“太危险了。”

河面太宽,河流湍急,再加上天已经黑透了,下水必然十分危险。

将受伤女孩送入医院,等到水上警察赶来打捞,但茫茫一片黑水里没捞出乔晖的尸体,兴许这恶魔命不该绝,竟侥幸逃出生天了。

通缉乔晖时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刘明放的秘书,夏虹。

夏虹的死状与前三位女性死者一致,被缝了嘴,剥了皮,下身遭到残忍侵犯,脖子上还戴着黑色铆钉狗项圈。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确认夏虹的死亡时间在五天前,正是陶龙跃在停车场与乔晖打斗、被其刺伤逃脱的第二天凌晨。

从完全相同的作案手法上看,显然就是这连环案中的一起,刘焱波亲自主持接下来的侦破工作,认为这起案子极可能是乔晖失手之后,转而袭击了他的另一个猎物。而除最后一个发现的死者夏虹外,由普仁医院的监控录像可以发现,这起连环奸杀案的另外两名受害人都曾穿着红裙子去医院看病或探望亲眷。

先对乔晖进行悬赏通缉,再由市局发布官方公告,提醒女性外出注意安全。而世无不透风之墙,一部分媒体人将所有女性受害者穿红裙、披长发的案件信息发布到了网上,更有好事之徒将此案联系苍南旧案,无限恶意地放大。人们通常更容易恐惧未知,所以当凶手从暗处浮向明面,带来的恐惧感便不如先前这么强烈了,这个案子开始发酵方向渐渐由缉捕乔晖变成了声讨小嫚。

苍南奸杀案的细节被披露到了网上,苏曼声的身份也遭到了曝光,起初只是三俩自媒体借机炒作博人眼球,很快雪球堆垒越滚越大,成了一场互联网上的海啸。

奇怪的是,人们或许会对年幼的小嫚口下留情,但绝不会放过身处公权机关中的业已成年的苏曼声。一时间,经由无数口舌挞伐,二十余年前的这个故事变得愈发玄乎其玄,一些人煞有介事地提出斯德哥尔摩情结,揣测十一岁的小嫚爱上了那个变态杀人狂;更多的人则自认理性地发出质疑: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如何在穷凶极恶的变态手中生还下来,或者更简单点说,她有没有沦为凶手的帮凶?

苍南案的十一位受害者全都被剥下皮肤、划开嘴角又缝起,只有一个特例,从这个角度来看,毫发无损的小嫚不够完美。

只待凶手落网就能结案,但谢岚山仍感到不对劲,如果乔晖只是单纯地模仿苍南奸杀案,他会比照旧案的已知细节进行性侵、杀人、剥皮、缝嘴,但时隔二十五年,他又从哪里得知这个连警方都不知道的“红裙子”?

谢岚山与沈流飞找到了乔晖曾经打算亮灯告白的这个女孩,却发现女孩的形象与他疯狂迷恋的红裙子、黑长发截然不同,女孩短发,微胖,方颌大眼,一身干练的牛仔服,一口爽朗的略带北方口音的普通话。

女孩是在普仁医院当义工时认识的乔晖,没想到对方对她一见钟情,继而穷追不舍。一个医学高材生,身板高大长相也端正,她倒是想过跟乔晖进一步发展,然而出去约会过两三回,就察觉出对方心理有些不正常。女孩说,其实早在乔晖亮灯告白前一个星期,她就当机立断地派发了好人卡。

谢岚山问对方:“你们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你发觉乔晖哪儿不正常?”

“我觉得他是个妈宝,或者再严重点说,我觉得他有点恋母。”已经从新闻里得知了乔晖就是喜欢剥人皮的连环杀手,女孩心有余悸,连连摇头叹气,“看上去挺温柔老实的一个人,没想到居然这么阴暗变态。”

谢岚山大为惊讶:“他还有妈妈?你见过她吗?”

女孩摇头:“没见过。可能不是妈妈,只是一个年长少许岁数的女性长辈,因为他提起她时一般都只说是‘家里人’。就一次,我跟他一起逛街,路过一家首饰店,他脱口而出说他要买份礼物送给妈妈。他最后买了一款水晶项链,他都二十四五了,他妈妈怎么也得年近五十了吧,可他选的那款项链款式比较俏皮,有点像米老鼠,还把他名字刻在链坠后面了,反正挺奇怪的。”

沈流飞接着问:“‘恋母’又是怎么一说?”

女孩略微思索一下,说:“也不算‘恋母’吧,就是他好像对他妈妈特别言听计从,特别怕她生气。他对我挺花心思,他有很多奇思妙想,就好像让一整栋楼亮灯这种比较夸张的表白方式,所以刚开始我挺感动,问过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他说他从没主动约会过任何女生,我算得上是头一个。”

谢岚山微微颔首:“这倒也不奇怪,有些人就是情窦开得晚了一些。”若不是还在办案,谢岚山就得开小差地瞥上沈流飞一眼,说一句“或许是一直没遇见那个人。”

女孩说:“是不奇怪,可他紧接着就说了理由,他说他家里人管他很严,严得近乎变态,不允许他喜欢女生,不是怕他早恋,就是不允许,他说他读高中时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被家里人发现后就惹下了大祸。哦对了,他还说他家里人逼着他子承父业也学医,也是这句话,让我认定了这么说话的人肯定是他妈妈。”

谢岚山与沈流飞都留意到了“子承父业”这四个字。

女孩继续说下去:“他说他一点不想学医,他从小就觉得人体很恶心,他还说他觉得长头发、穿裙子的女人也很恶心……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非常狰狞,真的吓到我了,我就毫不犹豫地对他说,以后再也不会跟他见面了。”

结束这次调查对话,他们开车回去。车是谢岚山的,这会儿是沈流飞把方向盘,谢岚山坐副驾驶,天色尚早,街上人流熙攘,晚霞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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