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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170)

作者: 金陵十四钗/金十四钗 阅读记录

沉默良久,谢岚山打破这凝滞的气氛,问他:“你决定留下来调查,是么?”

以往沈流飞习惯了什么情绪都藏它几分,如今对所爱之人舍尽掩饰,面上虽照常波澜不惊,眉眼间的忧郁之色倒很明显了。他微微一点头,淡声说:“可你得回去了。”

谢岚山确实得回去了,他知道自己这回刑讯金牙可能捅下了篓子。市局在催,省队也在催,一个个电话、一条条信息像极了赵构催岳飞进京的十二道金牌,都催着他赶紧回国。史书上说岳飞“死于棘寺,藁葬墙角”,他的下场应该不会像岳飞这么惨,这些催命似的电话却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然而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警察,警察就得令行禁止,使命必达。何况,他的心头那点怀疑就快充塞得炸了,他必须找陶军问个清楚。

这才见面就得分道扬镳,谢岚山有些失落,头一低,以额头抵住沈流飞的额头,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们好像一直在告别之中。”

“都说干警察这行的常会愧疚与家人离多聚少,旁人兴许是这样,但对我们来说,”头稍抬,两个人的鼻梁也轻轻顶在一块儿,沈流飞似是故意,微合了眼,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鼻子,轻声道,“担着同样的责任,坚守同样的信仰,每一次为真相奋战的短暂告别,就是我们的长相守。”

“担着同样的责任是不假,”这话既认真且温柔,令人熨帖得很,谢岚山心头阴霾一扫,笑着打趣道,“可你哪儿是警察,你充其量就是警嫂。”

这销魂念想一来,谢岚山动作就不正经起来,将这额头相抵、鼻梁轻蹭的旖旎化作了唇与唇的缠绵。

沈流飞的欲望也来了。两人嘴唇刚一触碰,他的舌头便送进谢岚山的口腔之中,鲜加停顿,直接侵入他的喉咙深处。他们吻得入骨入髓,又浓又深。

其实他也不愿这个时候与谢岚山分开,一来不舍得,二来也担心他回国后难应付这复杂局面。如此想着,沈流飞就势压下,将谢岚山箍在自己与大床之间,一面利索解他裤子,一面承诺,“你给我十天时间,最多十天,月底之前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颂萨那边以为蓝狐的队员已经功成身退,实则池晋与凌云没去机场。这次蓝狐包括代队长池晋在内一共来了四名队员,另两位出发时间不一样,已经先他们一步去了机场。

本就耽搁了一些时间,然而就在赶往机场的路上,池晋接到一个电话,一刹那脸色大变。他压低着音量,躲躲闪闪地与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几句,就匆忙收了线。

半道上,池晋突然要求下车。他交待凌云先回去,说自己还有些私事要办。

这话凌云当然不信,心说你跟我一样头一回到泰国来办案,还是意料之外突然开启的副本,哪儿来的私交与私事?蒙在心头的那点疑云越发浓重,越想越觉蹊跷,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查个清楚。待车驶得够远一些,确定了不在池晋的侦查范围之内,凌云便让自己的司机掉头,悄悄跟踪上池晋刚打上的车。

只不过,原先是掐着点地往机场赶,如此一来肯定要误机了。这些天蓝狐的弟兄们没少发消息给他,嚷嚷着要他们快回来,好给他们庆功。其实就是年轻人逮着机会疯一把,中途折返的凌云一摸手机,又见着一条催他快回的微信。

发微信的这位哥们叫涂朗,队里最精准的“神枪手”。其实生得很俊,麦色皮肤大高个,就是没任务时天天在靶场里训练,一张脸长时间地贴着枪,又得长时间地独眼瞄准,这两年脸是越发歪了,还有那么点大小眼。

涂朗跟他比跟池晋对付,所以一般不主动联络现在的代队长,倒连发了几条消息给他,长话就发语音,短话就打字,聊的基本都是游戏相关。凌云收到的最后一条是:今晚几点到啊,老子最近点背儿,氪不改命,等你回来反杀呢!

凌云紧握着手机,思来想去好一会儿,然后回了对方一句:我们队里可能出了叛徒,我这会儿要去探探他,你别问别声张,先等我的消息。

涂朗虽也是个玩闹心重的大男孩,但马上就意识到这条消息的重要性,果然安静了。

这位司机车技居然相当了得,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显然没被前车上的池晋发现。当然也可能因为池晋心不在焉——他最近常常心不在焉。

天色渐渐暗下来,车七拐八弯地在陌生地方行驶,穿过熙攘人流与繁华街道,开始驶向了荒处。司机会讲汉语,还挺流利,不知这外表阳光俊俏的大男孩儿是个特警,特意好心提醒,那地方治安可乱着呢,你一个外国游客去那儿可得小心。

“没事,谢谢您了。”凌云客客气气向对方道了声谢,从车窗望出去,望向远方。

还真的越行越僻静了,抬眼就能看见座座青山,被黄昏时分的云雾回环盘旋,像围着层鲜艳的绉纱。山的形状也很有些可爱,因为种植着高山茶园,梯田块块分明,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只满布疙瘩的释迦果。

凌云的心也布满疙瘩,一直拧着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车又驶了十来分钟,夜幕陡然降下,毫无过度地天就黑了。凌云看见池晋的车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向着盘山路前一栋独伶伶的房子走去。

第145章 善恶的灰度(2)

黑夜像一大块黑砧子压了下来,深浓沉重,却恰好给了潜伏者最佳的庇护。凌云比池晋矮些也瘦些,身膀骨儿非常灵巧,他小心地掩藏在屋外,确定自己不会被屋里的人发现。

装饰非常干净的一间屋子,家具摆件也很少,乍一眼一点不像个女毒贩会住的地方。屋内一男一女一盏灯,女人坐着,男人站着,灯光是那种特别柔和洁净的暖白色,照得这双谈话中的男女都挺漂亮。

借着屋内那点微亮的光线,凌云看清楚了茶几上摆放的两支电子烟与一袋红冰,不由心头一紧。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关诺钦死了之后,这边的红冰生意就只有我一个人做了。”汤靖兰笑容妩媚,声音更是魅人,她伸手夹起一支电子烟,将它放进唇里吸了一口。然后她微倾上身,红唇轻启,向着池晋喷出一口白色烟雾。

“既然我帮了你,你又何必在电话里说出那些要挟我的话,难道我们之间这点信任都没有么?”关诺钦本来就是个该死的毒枭与人贩子,他留下帮着泰国警方一起剿灭他的人蛇集团,本来就是替天行道。想法倒挺正义,然而这口烟雾状的红冰令池晋非常不舒服,他松了松衣领,竭力控制自己不去偷瞥桌上另一支电子烟。

汤靖兰似乎看出了对方的不自在,持续地吞云吐雾,将眼前那人又向深渊推了一把。

凌云辨认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好像是汉海市内有名的女企业家,有传言她是文物贩子,但一直没有切实证据。如今看来,她干的是比倒卖文物更罪恶阴险的勾当。

“你把这袋红冰给我。没事我就走了,队里有缉毒的动向,我会提前通知你。”池晋想扮演一个吸毒上瘾、不得不向毒贩低头的缉毒警,他认为自己已经获得了对方的信任。

“不现在就来一口吗?”汤靖兰将茶几上另一支电子烟递了出去,再次吐出一口烟雾,继而这位小队长莞尔一笑,“这里头掺杂了一点四号与麻古,非常独特的配方,它会给你永生难忘的美妙体验。”

冰毒与海洛因不同,一次即可成瘾,成瘾后会使人狂躁易怒,何况这还是纯度超出99.9的红冰。几个月前,一个服用“漂亮药”的高中女生就生生咬掉了同班同学的耳朵。池晋其实已经尽力了,上回被凌云偶然打断,他就逼着自己不去尝试不去想,然而忍到这步田地,他真的濒于崩溃。

他的额角青筋跳动,冷汗淋漓,他甚至不自禁地抽搐起来,清俊面容都扭曲变形了。这就是毒瘾发作时人体的本能反应,凌云一眼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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